皇甫先生被释放后,终于意识到皇权的可怕。纵然自己的医术高明,皇帝也曾经再三地礼贤于他,但也有可能顷刻被杀。于是决定彻底的远离皇城,云游四方。
嵇绍则被升为汝阴太守,即刻赴任。我知道这是皇上有意地支走他,就像当年我失忆时曾经支走司马攸。其实,他不必如此,嵇绍于我,就像是弟弟一般,我只希望他好好的。我当然想去送他,但我知道不能。没想到的是皇上居然摆下家宴,为嵇绍上任送行,而且特别要我陪在身边。嵇绍恭敬的行拜礼,然后起身落座。皇上御赐美酒,嵇绍一饮而尽。他举杯道:“嵇爱卿,你帮助贵人恢复记忆有功,理应嘉奖。这次封你为汝阴太守,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栽培之心。”
他立即起身,举杯道:“汝阴向来为军事重镇,嵇绍赴任后,一定克尽己责,不负皇上厚望。”二人举杯同饮,嵇绍重新落座。皇上侧头望了我一眼,我与他相视而笑。他又把目光重新落回嵇绍身上。
“嵇爱卿,今日你能重新获朕的重用,最应该感谢的应是两个人。”我心里疑惑,不知皇上指的人是谁,于是继续听他往下说。
“还请皇上赐教?”嵇绍拱手道。皇上则笑道,“当属力保你的大鸿胪——山涛,山爱卿。另有一人就是自你入狱之后,三天水米不尽的山家小姐山雪。”皇上似有意地将目光瞟向我。我心内坦荡,也就无所谓了。他提及山雪,倒让我回想起在山伯父家的日子。那时候山雪还是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儿,说着什么负责喝酒的浑话呢,如今却也是有着少女心事的年龄了!我眼角的笑化开,“说起山雪那丫头,我倒是很想她,她现在还那么调皮吗?”那些美好回忆像糖一般让我甜在心里,洋溢在脸上。嵇绍也稍稍放下了君臣之间的防备,笑道:“山雪虽然年纪长了几岁,但刁钻古怪更盛从前!”他如此说,我倒更有兴趣,还要问他,刚张开嘴,却被皇上打断。“想不到你们竟是青梅竹马!”皇上的语调倒不像讽刺,让人觉得轻松了很多。皇宫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太多的假意试探,步步危机,其实真的很累。嵇绍回皇上的话道:“嵇绍与阮贵人由于父辈的关系,见过几次面,其实并不算熟稔。”嵇绍否认道。嵇绍这样急于解释,应该是不希望皇上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这本没什么,只是这样着急解释,倒给人几分疑问。“朕还有一些政事要处理,就由贵人代朕送嵇爱卿吧!”我想他是知道我和嵇绍是有些话要说的,所以有意的回避了。
我起身目送他离开。他走后,我与嵇绍反而沉默了。半晌,他抬头正欲说话,而我也想要打破沉默,声音交叉在一起,又瞬时停住了。他顿了顿,道:“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了吗?”我柔肠百转,或许嵇绍才是我的知己。对皇上的恨意已慢慢地淡去,真正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他的皇位。是这座禁锢人身体和灵魂的皇宫,还有就是这深宫之中,幽怨孤独的美丽倩影。我爱他,离开他我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吗?我常常问我自己。或许即使离开了这里,我的心也会和他在一起,没了心,我也许再也不会快乐。也许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不知道这样的自由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怎样。
“真的,我爱他!”我答道。最后,我只想对他说:“保重!”,还有就是“好好对山雪!”他点点头,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