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祈祷之后,我一个人踱步于后庭中,满院清晖播撒一地,一点也不显得暗。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在月华轩前来回踱步,走近才看出原来是嵇绍。“嵇羽林尉,你来这儿可是找我有事?”我上前问道。
他转过身看到是我,从身后取出一条手帕包着的东西。我打开一看,原来是那把我随身带着的短剑。“怎么会在你那儿?”我惊喜地问。
“在兖州时我见贵人当了它,所以把它赎了回来!”
“谢谢你!”我开心地拿回它。
嵇绍见我十分高兴,问道:“夫人如此喜欢这把剑?”
我点点头,道:“虽然我不会用剑,可是它很漂亮,而且我一直随身带着它,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兖州时,无奈之下才当了它,心里一直很舍不得,谢谢你帮我把它赎回来了!”
“这把剑叫做玥心剑!”他沉沉道。
“你认识这把剑?”我有些惊讶,难道这把剑和他有关联?
“这把剑是我父亲锻造的,那时我非常喜欢,拿在手不住地把玩。我求父亲送给我,可是父亲没答应。他说这把剑是送给好朋友的女儿的。你的名字是阮玥,所以这把剑叫做玥心剑。”
“你的父亲——嵇康!”我听他们说过,嵇康与我父亲同为竹林七贤,生前是很好的朋友,没想到这把剑竟是他送给我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原来也是很好的朋友吗?”我欣喜道。我们正聊得开心,传旨的内侍突然来了。
“阮贵人吉祥!”内侍向我施了一礼,目光落在嵇绍身上,然后愣了一下!”
“嵇大人也在!”他笑道。
“阿喜,皇上是不是有什么旨意?”我问道。
“皇上着我来请贵人去祝露台赏月!”阿喜眉开眼笑。
“除了我,可还有什么人?”我问道,这样的日子,我却高兴不起来。
“皇后娘娘和各位嫔妃也都在!又有歌舞助兴,可热闹了,就等贵人了!”说起来还真是热闹,可我偏偏不爱。
祝露台有三百八十个台阶,所以很高。从台下看似乎伸手就能碰到天上的星星。在这样的夜里,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我盈盈地走上高台,皇上正与身边的皇后娘娘对饮。诸葛婉、左芬还有九嫔各宫依次分坐两旁。见我来,左夫人招呼我坐在她身旁。台下,一个绝艳的女子在一群舞姬的众星捧月下轻盈地跳着舞。眼神流转处,尽是妩媚的风姿。
“皇上,奴婢斗胆替娘娘敬您一杯酒,请您一定要喝!”
婉淑媛的贴身侍婢一向机灵,没想到却如此大胆。皇上的目光从千娇百媚的舞姬身上挪开,落在百灵身上。
“你倒是说说,朕为什么一定要喝?”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种感觉令我很不舒服。
“因为百灵要向皇上道喜!”小丫头娇笑道。
“道喜,你是说?”皇上看向满面潮红的婉淑媛。她低着头,眼角满含春情。
“朕不但要喝你这杯酒,还要赏你半年的例钱!”皇上笑道。
“谢皇上!”百灵跪地谢恩!
皇上一饮而尽,眼中的喜悦不言而喻。
“臣妾恭贺皇上再添子嗣!”皇后举杯喝道。
“臣妾等恭贺皇上子嗣绵延!”嫔妃们纷纷举杯。我也顺着他们恭贺皇上,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齐声道贺,总让我觉得有些滑稽。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作为妻也好,作为妾也好,不仅不能流露出丝毫酸意或苦涩。还要表现的很开心,这样违背人情的事情就是妇德,我终究不能理解,难道女人真能如此宽容吗?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宴会,我才总觉得隐忍得很辛苦。
“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我强忍酸涩,故作端庄,有意回避他的眼睛。周围一片静默,我知道他们大多取笑或鄙夷我的不识大体,我却觉得他们活得太辛苦也太可怜。
从祝露台离开,思雨面露忧色。
“贵人应该忍一忍,就这样离开了,恐怕日后婉淑媛会多心!”
“我原本并不知道,做他的女人要如此时时处处小心。”思雨原本还要劝我,却看我完全听不进去,只好叹了一口气,便没再说什么。
我坐在窗前,月光透过树枝投下斑驳的影子。烛芯被思雨剪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烛台里的蜡油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贵人,夜已深了,早些休息吧!”思雨劝道。
“思雨,这样的日子,皇上应该陪着婉淑媛吧!”现在她身怀有孕,皇上应该陪在她身边,我理所应当的这样认为。刚才在宴会上我有意避开了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此刻,我很想看到他,在他看不见的地点,好好看看他。我望着窗外,透过窗外的那道宫墙,就是皇上驾临婉婷居的必经之路。我明明看不到他,但却执拗地朝哪个方向望去,执拗的认为只要他从那经过,我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贵人,今日月圆之夜,皇上应该会去皇后那儿。你别多想了,快去睡吧!”思雨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喃喃自语道。
在思雨的催促下,我只好乖乖的躺下,可是我却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不知什么时候,皇上躺在了我身边,饶有趣味看着我笑。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感到又羞愧又温暖。第二天醒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梦,可我却十分留恋躺在他怀里的那种温存。我很想他,他却躺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我淡淡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