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行了很久,突然,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咱们这样赶路,元兄弟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说?”我不解道。
“你看看咱们,”他摊开双臂,笑得有些讽刺。“你抱着一只狗,我牵着一匹马,可像是赶路呀?
听他一说,我不禁低头轻笑,确实感到有些滑稽。我抬头望向他那双眼波含笑的眼睛。
“你说的有理,只是我们只有一匹马,谁骑马谁牵马,自然都不太好,只有索性都不骑了!”
“元兄弟这样想,倒显得兄长太过小气了,马原是你的,若因我与你同路,害你只能徒步,倒使在下不安了。”
“愿为兄弟牵马!”说着他将马牵到我身前,微曲着伸出左臂。
“来”点头示意要扶我上马。
我想着不骑白不骑,就顺势上了马,他把贝贝递还我,牵着马悠然自在的向前走。想着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为我牵马,不禁嘴角含笑,略有羞涩。还好,这是一条鲜有人烟的偏僻小路,不然要人看到一位俊俏的公子为另一男子牵马,马上的男子娇俏含羞,不知要怎么想呢!
“你在笑!”他突然这样说。
“没有。”
他低头轻笑,“我感觉到了!”
“你感觉错了!”我不甘示弱。
“是吗?”他突然回头,一双漂亮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像一个动作敏捷的猎人,而我惊慌失措低下头,正向一只无路可逃的小猎物。
“怎么会这样,我现在是一位公子呀,怎么会因为一个长相俊朗的陌生男子,就这样失态呢!”我感到懊恼极了,我想他一定猜出了我的女儿身了吧,我尴尬的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了。
这条路真长,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兀自出神,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脚步依旧轻盈,只是我有些不忍。
“古枫!”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改口这样叫他。
“你上马,我来为你牵马。”说着我便要从马背上爬下来。他把我稳稳地扶在马上,纵身一跃,骑在了马背上。把我环在臂弯里,双手紧拉着缰绳。我感觉到他与我只隔着我身后古琴的身体。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感觉全身都是僵硬的,从来没有哪个男子离我这么近,近得让我不敢呼吸。周围太安静了,安静的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这让我更加紧张起来,越紧张心跳就越快越有力,心跳声就越大,我就越紧张。他好像在安安静静地欣赏我的心跳声,未说一句话。偶尔听见“驾~驾~”地驱马声音,我则屏住呼吸,僵直的双臂紧紧的抱着贝贝。穿过僻静的小路,又走到喧嚣的闹市,他静默的为我牵马,而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毕竟刚刚那么近,我连喘气都怕他听见。
夜幕悄然而至,我们找了一间客栈休息了下来。这间客栈虽处闹市,环境却很好。房间依次排列成圆形,中间是庭院,庭院很大,庭院中心有个小湖,湖中种着荷花,河的中央有一座湖心亭,湖心亭与岸边连着一座平面小桥,小桥淹没在荷花荷叶之间,显得很落寞。月色迷人,我抱着古琴小心地走过这座寂寥地小桥,来到湖心亭。我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琴安放在是桌上,轻拢慢捻,低诉着我满怀的心事。还是小个小女孩时,嵇康地身姿、音容笑貌刻在了我地心上。后来那个索琴而弹的他,成了我心底无法抹去的悲伤。而这个半路上突然出现的人,究竟算什么呢,他好像扰乱了我心,往事在心头闪现,好像一切都远去了,近日出现的这个容颜也在我眼前闪现,一双漂亮的眼睛,满身的贵族气息。我兀自出神,浑厚的勋声由远而近,琴勋和鸣,遥相呼应,音符打在湖面上,跳跃着,跳到了我的心上,涤荡着我寂寥的心,我突然觉得,至少他此时是我的知音,有他在,有这琴勋和音,我的心不再感到冰冷。就像父亲与嵇康的情谊,而他也会成为我这一生的心灵慰借吗?
他握着勋慢慢的靠近湖心亭,勋声也越来越近,我陶醉在这迷人的夜色中,沉醉在这呜咽的和鸣中,迷醉于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忽然,一道寒光闪现,我的心陡然一惊。他仿佛听见了剑的声音,也好像是闻到的剑的杀气,他稍稍闪身,背后的剑从他握勋的臂弯中穿过,蒙面之人,将剑一挑,就又向他的颈下刺去,他又一低头闪身,翩然的转身,终于躲过了刺客偷袭的剑峰,与他相视而立。
“你是什么人?”古枫的声音波澜不惊。
“等你送了命,让阎王爷告诉你吧!”说着又提剑刺来,黑衣人来势凶猛,剑剑都是杀招,他却只是躲,眼看着就要刺中他。我不禁惊呼“小心!”他却不慌不忙的微微闪身,又躲了过去。而我,却不小心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见刺杀古枫不成。转而,绕过古枫,剑峰直指我的咽喉,我呆楞住了。就在此时,剑被他掷来得勋弹开,他遂即跟了上来,身子挡在我前面。瞬间抽出了腰间的软剑,直指黑衣人,月光下,人、剑形成了很好看的弧度。几次电光火石,古枫的腰间掉落了一件东西。当我看清是什么时,呆楞住了。他是个小偷,还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我看着他与黑衣人缠斗,急于向他要一个答案。古枫的剑术明显高出黑衣人。之前,黑衣人处处杀招,他却只是躲。直到黑衣人将剑指向我,他才抽出剑护我。几次你来我往,古枫的剑抵住了黑衣人的咽喉。
“你是什么人?”古枫的眼中流露凌厉的杀气,挑落了他的面纱。
“哈哈哈~”黑衣人仰头大笑,“还记得寿春城的八十老将王凌吗?那年你六岁跟在你司马懿身边,那时我也六岁,就站在我的祖父身后,祖父兵败服毒自尽,我被悄悄送出了城,三族,我的三族被你们赶尽杀绝,那时的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仇,而你就是我最佳的报仇对象。只是,事隔十五年,我还是失败了,一败涂地。”刺客的眼中流落出凄厉之色。随后,顺着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黑衣人随即倒地,嘴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古枫将剑插回腰间,在黑衣人面前蹲下,用手合上了黑衣人的眼。“终于可以放下了,于你是最快意的时刻了吧!”
他站起身,却不急于转过头看我。
“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谁?”
“古枫”,
“你撒谎!”我极力的压制住我的怒火。
他转过头,看见我手中的荷包,呆楞了一秒,很快又神色如常。
“那就从这个荷包说起吧!”
“说起荷包,还要从你剑上的同心玉环说起,那是我的家传之物,玉环上刻着的花的名字叫依米花,相传依米花十年的细心呵护才会开一次花,花期却只有两天,绚烂之后是永恒的凋零,何其美丽,又何其悲伤。然而,这就是我的家族累世传家的信念,纵使花期转瞬即逝,也要绚丽的盛开。”
“家族的信念,为此不择手段?”我的心猛然一颤。
“没错!”他神色淡然,看不清喜悲。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居心?”我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跟着你只是因为这同心玉环。先前,一个小孩儿偷走了我的玉环,我抓到了他,他把玉环卖给了集市的小贩,我找到小贩,刚巧玉环被你买走了,我一路上观察你的举动,料定你从未出过门,看你用钱毫不节制,才会让那个男孩儿偷了你的钱袋。”
“砌词狡辩,既然这玉环是你的,你要回便是,你武功那么高,还怕我不给吗?何苦一路上跟着我,而我用钱有没有节制,又干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事,那姑娘以为我到底为什么跟着你呢!”他的语气阴沉,隐含着一丝不易被别人察觉的怒气。
“姑娘不知道我的身份,正如我也不知姑娘的身份,我从未认为姑娘会加害我,姑娘以为我对你会有歹意吗?
“你~”姑娘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我不禁红了脸。
“既然如此,玉环还你,钱袋是我的,我也拿回,我们互不相欠。”
“好!”接过我手中的同心玉环,他漠然的转身离开,而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无比的酸涩,呆呆的望着他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