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嵇绍提议一起去安城拜访刺史——王戎。安城离汝南郡很近,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就没有不去看看父亲故交的道理。其实,嵇绍几日前,就送去了拜帖。前一日收到了王戎的回帖。我们到达刺史的府邸时,王戎已等在门外。看见我们的马车,他立即迎了过来。嵇绍和秋辰也下马,他们互相施礼。青凝扶着我从马车上下来,“王戎以跪礼相迎!”我立即让青凝扶起王戎。“大人虽然与父亲年纪相差悬殊,却是挚友,如此算来应是阮玥的长辈,不该行此大礼!”
“我与阮嗣宗交好时,夫人还是总角的年纪,如今已是皇上的贵人了!时间过得真快!”王戎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也不必过于嗟叹,记得那时大人只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如今却是一位俊秀的年少将军了,说起来总有各自的好!”我也笑道。
“贵人说得是,如今能和先前几位挚友的后辈在一起饮酒,确实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王戎将我们引入内堂,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酒菜摆了上来。
“今日相聚,王戎感慨颇多,还请贵人暂免了礼节,王戎满饮此杯!”
“大人所言正是阮玥心中所想,还请大人不必拘礼!”说着我也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前些时日,我路过黄公酒垆,想起曾与嗣宗、疏夜在那里畅饮,谈论经史子集、明理志趣,如今黄公酒垆犹在,可嗣宗、疏夜皆不在了,而我又忙于琐事,那些日子于我早已是山高水远了!”
王戎的几句话令我们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王戎哥哥都怪你,你看气氛一下子就低沉下来了。我不管,你要自罚三杯!”雪儿极力地打破这种氛围。
“好好好!”我自罚三杯!
“如此喝酒也是没趣,不如我们行个酒令吧!”雪儿见气氛低沉,提议道。
“如此甚好,行个什么令好呢?”想起那时在山府喝酒猜迷的日子甚为开心。
“我们不要行太难的令,不如我们行《卜箕子令》,这个大家一学就会,无关才学,只看手口协作是否协调、灵敏。”雪儿提议道。
“是呀,若行个雅令,我是一个也行不出的,只得认罚!”青凝面露羞惭之色。
“好!我们就行这《卜箕子令》”!王戎赞成道。
这个令其实我从未听过,还没等我说出来,青凝就已经先说了!
“没关系,你可以先看我们,保准一会儿就能学会。我先来!”说着山雪娇颜含笑,几个轻盈的步子,已移到了室外。我心里一阵窃喜。
不一会儿雪儿手里捏着一枝花走了进来。
“我有一支花!”雪儿一只手捏起花,纤指微翘。另一只手先是指着自己,后又指着手里的花。动作和说出的话是完全同步的,举止调皮可爱。
“斟我一杯酒。”接着手又指向酒杯,眸中满是笑意地看向身旁的嵇绍。
嵇绍颇为无奈又满是宠溺的为雪儿斟完酒后,雪儿放下花枝,双手相叉道:“唯愿花心似我心,几岁常相守!”雪儿默默地低下了头。转而又指着酒盏:“满满一杯酒,我把花来臭。”说着又闻起花来。样子看起来非常陶醉。转瞬却又道“不愿花枝在我旁,付与他人手”。说完将花传给嵇绍。
嵇绍拿到花,也是如此这般。嵇绍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不急不缓,只是当他说道’几岁长相守’时,眼神环顾四周,与我的眼睛对视后,停顿的一秒,我的心顿时漏掉了一拍。顺利完成后,十分熟练的传给了秋辰。
秋辰显然没有玩过,一手拿着花枝,嘴里念着“唯愿花心似我心,几岁常相守”另一手手忙脚乱一会儿指自己,一会儿指花,一会又要双手合十。感觉到手里拿着花的异样感觉后,觉得要放下,好像又不对。如此反复,手足无措。想起他平时用剑时的伶俐潇洒,再看看他此时的模样,觉得十分滑稽可笑。雪儿此时笑得前仰后扶,青凝也在抿着嘴偷笑。
王戎道:“秋辰,你还是喝了这杯酒吧!”说着已向他嘴边送去。秋辰满饮这杯酒后,把花传给了王戎。王戎似乎经常玩儿,所以十分熟练。一口气念了个遍,大家还没听清,他已经说完了。手上的动作也是十分连贯,虽然显得有些乱。但可以看出动作一丝不落。王戎已闪电般的速度,将花枝传给了青凝。青凝正看得专注,不知花儿什么时候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完全傻了。
“啊~啊~我有一枝花!”
“请~为我~啊~啊~”
我们也跟着她一起一边嗯嗯啊啊,一边大笑起来。
青凝无奈地举起酒杯,分三口喝尽:“今日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了!”
桃花枝传到了我手上,“我有一枝花,斟我一杯酒,唯愿花心似我心,几岁长相守。满满一杯酒,我把花来臭。”说着臭花,我却去闻了酒。雪儿眼尖,立刻道:“姐姐本该臭花,却只顾及着酒香,实在该罚,渺渺姐姐就喝了这杯吧!”说着已把酒放到了我的唇边。我只好喝了酒,又把花传给了山雪。
如此,起坐喧哗,欢乐极时,已近黄昏。我们与王戎告别后,返回了汝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