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茫茫,人世沧桑,多少**化作白骨,多少青丝变成白发。”师妹看着石碑旁的那具白骨,不禁感叹。
是啊,不管你生前长相是多么的**倜傥,武功是多么盖世之高,都敌不过岁月。我们的生命,是多么短暂,与天地相比不过一瞬,可是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却爱过了,恨过了,哭过了,笑过了。如此这般,就算将来化作一堆白骨,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师弟蹲在师妹的身边,沉默不语,只是看他的眼神,和师妹一样,透着浓浓的悲伤。我刚想上去劝他们两人,师父就把我拉到了一旁。
师父站在崖边,悬崖下岩浆蒸腾上来的热气将他的袍子吹得呼呼作响,细长的头发在空中凌乱的飞舞。这时,头顶的裂缝中刮来一阵寒风,风中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花飘零在他的身边,转瞬消融。
“凡儿,是不是很美。”师父抬手拖住一片雪花,双眼看着前方,他语气清冷,不像在和我说话,倒像是自言自语。
我走到了他的身边,向下看了几眼,不觉有些头晕,脚步很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害怕?”师父转头看了看我,眼中闪着光芒,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他的嘴角勾着一丝笑容,不等我回答接着说:“怕,那就对了,其实为师站在这里,向下看时,心中也是害怕,可是我为什么还要站着,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掉下去。当你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的时候,你就不会害怕了。”
我咬了咬嘴唇,向前挪了一步,笑道:“只要不向下看,我也可以的。”
就在这时,师父猛地用手推了我一把。我脚步一轻,仰面掉了下去。看着崖上那个微笑的俊脸,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人是我的师父吗?我的师父有必要当着另外两个弟子的面亲手杀了我吗?这一定是师父对我的考验,一定是他故意练我胆量的,等下就回御剑来救我。
我看到了师弟和师妹趴着悬崖边,看他们的表情,满是惊恐,他们一定是在大叫,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灼热的气体。我看到师妹站起来了,她一定是打算来救我,对了,师妹会御剑,我就知道我死不了。可是,可是我看见师父拉住了她的手,师父他不让师妹来救我,也就是说,师父铁了心要杀了我。
不可能?不可能!师父是不会杀我的!
我是师父救回来的,睁眼第一个人看到的就是师父,从五岁起,我就生活在独山,和师父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他虽然是个不靠谱的人,可是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我尊敬的男人,是我努力学习的人,是我立志要打败的人。
我看了一眼身下,翻滚的岩浆离我越来越近,我必须想办法逃离这里。可是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完全没有办法静下来。不行,这个时候我若是静不下来心,只有死路一条。陆凡,争点气啊,你不可以死在这里!
“啊啊啊!”我大声嘶吼,紧紧地皱着眉毛,将全身的真气积聚丹田。师父没有教过我御剑术,此时也不可能用轻功踩着崖壁上去,唯一可以救我一命的就是运用真气积聚丹田,使自己身体变轻,然后尽可能地飘上去,或者是悬浮在半空中等待救援。可是我明显是想多了,无论我怎么努力,身子还是像死沉死沉的铁块一样,疾速地向崖底坠去。
我能感受到岩浆的灼热,皮肉被烤得有种撕裂般的疼痛,我默默闭上了眼睛,心想,就这样烤下去,不等我落入岩浆中,恐怕就已经熟了。
算了,本少爷怕是这回真的要死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死在师父的手中。我不怨他,他杀我,一定有他的理由,没有他,我十五年前就死了,算了,生亦何欢,死亦何欢,散了,都散了吧。
就在我准备英勇去见阎王爷的时候,背后忽然一软,像是落入了什么东西的怀抱。我回头看了一眼,抱我的人正是师父。忽地,我眼角有点发酸,我忍了好久,总算没有在师父怀里流下眼泪,要不我今天的人就丢大了。
我刚落地,师妹便哭着扑到了我的怀里。她的肩旁剧烈地抽动着,看来吓得不轻,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啦,不哭,师父不过是试一下我的修为。”
“可是,可是,师父明明知道你不会御剑的......还,还不让我去救你。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掉下去。”说着,还狠狠瞪了师父一眼。
师弟倒是比较冷静,走过来在我胸口打了一拳:“师哥,你和师父到底演的哪一出啊,吓死我和师姐了,我还以为你惹怒了师父,师父要杀人灭口呢。”
师父站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独自偷着乐,我没好气地说:“师父,说你什么好呢,无缘无故给我来这么一下,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师父止住笑容,严肃地看着我们,嘴角扯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你们说,我要是刚才不去救凡儿,就这么放着他被烧死,你们会怎么样。”
“我,我一定不会原谅师父。”师妹咬了咬嘴唇。
“我也是。就算师哥十恶不赦,犯了天大罪孽,也不该师父亲手除掉,自然会有人替天行道的。”师弟看着我,嘴角挂着笑容。
我很是不爽的给了师弟胸口一记拳头,笑道:“行啦,我这一次也是刚从鬼门关前逛了一圈回来,你小子还败坏本少侠的名声。”
师弟一边咧着嘴,一边还口道:“谁知道师父是测你修为,正常人看到刚才那场面,十有八九会认为师父在清理门户。”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闲着就拌嘴,上辈子是冤家吗?”师妹在旁边劝着。
我整理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可不,这小子上辈子一定是一只磨人的小妖精。”
经过一小段风波过后,师徒四人走进了山洞中,开始了我们的寻剑之旅。
这山洞的地势是向下的,和铁索对面的山洞一样,两边的墙上都嵌着长明灯。不过这山洞可是深得离谱,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山洞才停止了向下的趋势,转而变得平坦。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没有长明灯了,前方一片黑暗。
师父点了个火折子扔在了前头,指了指前头的转角:“走吧,转过那里,就差不多到了剑池了。”
大家没有多话,借着火折子的光转过了转角。在我们前方大概三四丈远的地方有一道石门,我还没看清那石门长什么样,火折子就灭了。
正当我打算掏出火折子打上的时候,身后“刺啦”一声窜出一团白色的火焰,白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通道。
师父看了一眼师弟手中的火器,抱怨道:“洛儿啊,下回有这种好东西就早点拿出来,这玩意可比火折子强多了。”
“嘿嘿,师父,忘了和你们说了,我好像拿错了火器。”说着,将手中快要熄灭的火器向了石门,那玩意在石门上弹了一下,落地炸了。
感觉威力不是很大,不过那个爆炸后的一道强光刺得眼睛生疼。
隔了好久,眼睛才慢慢缓了过来,睁眼便看见师弟手上拿着冒着橘黄色火焰的火器向我走来。
“喂,你小子离我远点,手上又拿着什么玩意?”
师弟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刚才点的那个是我发明的‘眩光炸弹’,主要是用来短时间内让敌人失明一会的火器。”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同样满眼通红的师妹和师父,对于我们这样一个神奇的团队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师弟大概也是注意到师妹的眼睛红肿的比较厉害,赶忙跑过去关切的问:“师姐,你没事吧,都是我的不好,掏错了火器,你别急,我这里有自制的药水,滴上一两滴就好了。”说着,那小子果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白玉小瓶子。也不知道那药水是什么药调制的,师妹滴上后,没一会儿眼睛就不红了,还水润光泽的。
我心中暗骂师弟“重色轻友”,刚准备数落他几句,师父便抢了我的话:“我说洛儿啊,你也不能光顾着你师姐啊,为师和你师哥的眼睛还酸痛着呢?”
这时师弟才反应过来还有两个伤员,赶忙将手中的瓶子丢了过来。别说,师弟这眼药还真不错,闻起来虽然无色无味的,但是滴入眼睛后却冰冰凉凉的,格外的舒服。
师父的眼睛也恢复了,走到石门前,用手拍了拍:“这里面,就是蓝幽棋盘了。”
“蓝幽棋盘?难道是传说中上古大神溪泽和云浅对弈的那个巨型棋盘吗?”师妹好奇地问。
“这个为师不是很清楚,也许是的,也许不是。”说话间,师父已经将石门推开。
幽蓝的光柔和地照在了脸上,空气中有种岁月沉淀的味道,踏入其中,仿佛忘记了时光,忘记了自己。
我缓过神,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一处长宽十来丈高约五六丈的天然溶洞。洞内布满了蓝色的矿石,看样子应该是蓝水晶,洞中幽蓝的光就是它们发散出来的,不过最为显眼的要数洞的正中央的那块巨大棋盘,长宽各有五丈,通体洁白,看石材,用的是上好的昆仑白玉。
师妹轻轻用手指拂过光洁的棋盘表面,柳眉轻挑:“家父经营玉石珠宝,曾经和我说过,玉中极品就是昆仑山的千年白玉,冰种,无暇,佩戴有永驻青春之功效。这块白玉虽然不是极品的冰种白玉,但是岁月久远,恐怕超出了我对玉石的理解范围了。”
我倒是对这个棋盘是什么材质的不感兴趣,就算它是千年极品昆仑冰种白玉又怎样,切上一块带回山上,既不能吃又不能花。况且这东西摆在这里几千年了,都没人敢切上一块带走,我要是动了贪念,搞不好又要遇到什么麻烦。
棋盘的另一头,有一条蓝水晶铺陈的小道,道路的尽头又是一道石门。我指了指那道石门:“师父,那道门后面就是剑池了吧?”
还没有等师父回答,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笑了起来。我以为是师妹,刚回头,就听见那个女声在我前方想起:“大猪头,往哪里看啊,本姑娘在这里。”
我抬眼一看,赫然发现正前方一丈开外站着一位一身红衣的银发少女,她的身后站着一位和师弟一般大小的蓝衣少年,少年的头发倒是漆黑一片。少年为少女撑着一柄红色的油纸伞,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
“呵呵。”那红衣少女深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撒娇道:“哥哥,你看,那个男人老是盯着我看。”说着伸手指了指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少年剑眉一挑:“哪里来的浪荡小子,我妹妹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以胡乱看的吗?”
我指了指自己,道:“蓝衣服的小子,你说的浪荡小子是不是指再下啊。”
“呵呵,不是你是谁呢?你的眼神很肮脏,嘻嘻,你是不是在幻想和我做那样的事情?”女孩抢了他老哥的话,满脸娇羞的看着我,眼神极具挑逗性。
“我说,你们两个胡说些什么啊,我就算是个浪荡小子,也不会对你一个还没张开的小娃娃下手啊。”我无奈地摆了摆手。
少女依偎着他老哥的怀里,指着我说:“哥哥,快点挖了那个男人的眼珠子,他竟然说妹妹长得不好看,呜呜。”
少年低头用手轻轻爱抚着少女的脸颊,柔声道:“妹妹别哭,妹妹是最美的姑娘,哥哥要让他做个有眼无珠的男人。”随后身影一闪,双手成抓,直取我的眼睛。
我心中暗骂一声倒霉,到哪里都遇到怪人,先是被奇葩师父捉弄了两回,然后又遇到一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奇葩兄妹,一言不合就要取我的双眼。
就在我身形闪动,准备躲过这少年毒辣的一击时,“砰”的一声,一枚火红的莲花弹从我身边激射了出去,自取少年面门。少年扭身一个后空翻,搂着少女的腰躲开了莲花弹的满天花雨。
师弟潇洒地吹吹“万莲朝宗”冒烟的管子,走到了我身边,用手指了指蓝衣少年:“我说,你们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还懂不懂规矩,一上来就要取我师哥的眼珠子,我师哥有得罪你们吗?”
我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看师弟,这小子今天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人话。
“咯咯!”少女娇笑起来,指着我们:“规矩,哥哥,他们和我说规矩,真是好笑死了。”
“有什么好笑的?”师弟拍了拍手中的万莲朝宗,阴险一笑:“若是你们两人还想着挖我师哥的眼珠子,就看能不能躲过这几发莲花弹。”说着,手腕一抬,将“万莲朝宗”指向了少年。
少年轻蔑一笑:“真是一群狂妄自大的家伙,闯了人家的禁地,还有脸向我们动手。”
少女在旁边接着少年的话茬:“就是就是,不要脸,不要脸。”
这时候,师父从我们身后走了过来,轻声对我们说:“不要造次,惊动了昆仑派就麻烦了,那两个是剑灵。”随后对着少年和少年揖了一揖,朗声道:“在下沧龙一笑,今日携带几位小徒前来剑池求剑,还请两位仙君不要为难我这几位不懂事的弟子。”
“你就是他们几个的师父?”少女问。
“是的,正是在下。”师父如实回答。
“嘻嘻,你这个人倒是不讨厌。”少女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仔细端详着师父:“你这人长得真是好看,比你这两个徒弟好看多了。”
师父一听有人夸他帅气,马上脸上堆满了笑容:“仙君过奖了,还请仙君原谅小徒刚才的鲁莽。”
蓝衣少年见师父对他们彬彬有礼,也是上前揖了一揖:“在下蓝羽,那是我的妹妹红羽,我兄妹二人是在此修炼了百年的剑灵,多有得罪。”
“嘻嘻。你们几个不是昆仑派的吧,这里可是昆仑派的禁地哟。若是叫他们发现了,你们可是要倒霉的。”红羽玩弄着鬓角的长发,满脸的天真可爱。
“在下听闻剑灵一向不问红尘中事,想必你兄妹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告发我们吧?”师父故意太高了些语气。
“哼,我和哥哥一向看不起昆仑的那群臭道士。这剑池本来就是上古的遗迹,却因为自己的门派修在附近,就占为己有,将天下爱剑之人拒之门外,着实可恨。”红羽说这话的时候,柳眉倒竖,看来对昆仑派积怨已久了。
蓝羽看了看我们,叹口气道:“看你们服饰,应该中原人士吧。你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求剑,也算的上爱剑之人了,我兄妹不会阻拦你们。不过,我要这家伙向我妹妹道歉。”
蓝雨口中的“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在下。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的人是我?我既没骂有他们也没有打他们,反倒是向他们放了一炮的师弟他们不追究,难道我天生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