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殇剑,像一条玄青色的闪电,带着无尽的杀气,向夜姬的脸上砍去。这一剑,我本意是替龙襄挡下夜姬咄咄逼人的寒冰黑剑,没想过要杀她。可是一出手,身体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根本停不下来手中的动作。
夜姬自然没有想到手中的寒冰黑剑会被我的羽殇剑像切豆腐一样切断,眼神惊恐。
“快闪开!小夜!”一声排山倒海的巨吼声在耳边炸开,一条胳膊挡在了羽殇剑前。那胳膊的不是别人,正是跟随在夜姬身边的平凡男子。
他一把推开夜姬,横着自己的右手挡下挥砍而下的羽殇。我心头一惊,这人是疯了,真的疯了,竟然敢用自己的手臂去格挡羽殇剑。
“轰!”
不等我细想,纵横的红蓝剑气已然炸开,那男子的衣袖被呼啸的剑气绞得粉碎。正当我以为淋漓的献血要淋到脸上的时候,握剑的右手虎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细看,虎口已然震裂。
“不可能!”我心头暗叫一声,这家伙还是人吗?怎么胳膊比玄铁铸成的重剑还要坚硬。羽殇剑的剑刃可是情刃,传说中至情至性之人的眼泪铸成,人间最为坚硬的材质之一,配合方才那一剑所激荡出来的剑气,就算是玄铁重剑,也应该会被切成两半。
挡在我身前的平凡男子面目表情,裸露的右手手臂上缠绕着一层细细的薄沙。羽殇剑锋利的剑刃正切在薄沙上,摩擦出细微的蓝色火光。
“难道是因为他手臂上的这层薄沙?”我很疑惑,心道:“这只是一层薄薄的沙子啊!我的羽殇应该没有这么废物吧?”
当下的情形不容我细想,羽殇剑下劈的力道因为男子手臂的阻挡,急速衰减。那男子当然觉察到了这一点,右手手臂顺着剑刃轻轻滑过,忽地翻转手背,五指成抓,抓向剑刃。
我已经见识到那层细沙的厉害了,这家伙的这个动作,明摆着是要从我手中夺走羽殇剑。好在这家伙的速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快,握着剑柄右手快速一拧,将剑旋转着从他的手心中拔出。
那男子一爪抓空,本以为他的手臂会顺势向下抓去,没想到竟然急停在了半空中。我心中一惊,这种急停,莫不是他在出手前已经猜到我要将羽殇抽回。不等我反应,男子翻手为掌。
我赶忙将双手护在胸前,同时双脚向后滑动,打算尽可能抵挡住他雷霆的一掌。谁知他那一掌空有架子,却没有丝毫内劲,难不成这家伙打算放我一马?可是为什么站在他身后的夜姬会挂着一脸坏笑?
“师哥!小心头顶!”
师妹的声音让我心头一惊,慌乱间抬眼向上瞟了一眼。
“哦!不会吧!”
不错,我的头顶上空正砸下来一座直径一丈左右的小山。我本意是施展遁沙术逃跑,可是时间紧迫,已经没有给我念咒语的时间了;于其被砸成肉酱,还不如放手一搏,双手紧握羽殇,脚底发力一蹬,将全身所有的真气聚集到手心,向着迎面而来的巨石砍去!
“啊——”
火焰夹杂着红蓝双色的剑光,从剑尖呼啸而出。
“呼——”
一道赤红的剑气,平滑地从剑身中激荡而出,带着灼热的火花,切向了巨石。这就是剑气?忽地,胸腔中像是被燃烧起了一团火焰,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啊——看我的火焰十三连斩!”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乱,就胡乱起了个名字。不要注意这些细节,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一鼓作气,连续向巨石砍了十三刀,刀刀剑气,刀刀火焰!
“轰隆隆!”
巨石在空中炸开,没有了之前不可一世的气势,变成一堆碎石,“喀咔咔”地向四周激射出去。碎石乱飞,虽说个头都不大,却还都有着不俗的杀伤力。我倒不担心师妹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要是被这种程度的“小石头”轻易砸到,那也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倒霉的却是河对岸的那群黑甲军,不少人被砸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踩向一块离我最近的石头,借力一个转身落在了地面。
“师哥!厉害啊!”师弟满脸笑容地跑向了哈哈哈,刚才我真的以为你要被那座小山砸死。”
我白了他一眼,笑道:“好你个小子,不知道用万莲来救你师哥吗?回头找你算账。”
“你要我怎么救你呀,万莲威力那么大,搞不好连你一起给炸没了。”
“行了行了。”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眼向夜姬他们看去,“喂!我说那个大个子,看不出来啊,你挺机智啊!差点被你给阴到了。”
“哎呀哎呀,这位小哥真是说笑了!”夜姬掩面轻笑,捏了捏身边男子胳膊上的肌肉,“我家炼岩就是一个傻大个子,哪有那么多的心机呀。对了小哥,你这么厉害的身手,难道也是龙二城主身边的一条狗吗?”
“臭女人,怎么说话的呀!”师弟一脸不悦看着夜姬,“我劝你最好别没事找事。”说着话,手中万莲的转轮转动,看来莲花弹已经上膛。
“慢着。”我抬手拦住师弟,附耳轻声道:“这群家伙敢半夜袭击月影宫,应该是之前早有预谋的,说不定就是偷走太虚劫的那群人。”
“嗯,有道理,如果真是他们偷走了太虚劫,说不定他们知道云阳哥的下落。师哥,该怎么办?”
“先别动急着动手,那傻大个子的实力极高,估计练气达到了紫虚五层。”
“不会吧?”师弟一脸惊呀,“那种境界,可是达到了蜀山长老的级别啊。”
“嗯。”我点点头,“看到我先前的那一剑了吗?就是劈向夜姬的那一剑。”
师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一剑威力真大,剑气刮得我都睁不开眼睛,老实说,那种威力的剑气,估计连师父也达不到。”
“你说的没错,我练气的等级估计也就达到了紫虚三层,虽说可以聚气成刃,但是想要形成可以随意杀人的剑气,至少练气得达到紫虚第四层。”
“什么?!”他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师哥,你的练气都达到第三层了?”
“你小声点。”我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夜姬和炼岩,“别让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底细,我也是刚刚突破到第三层的。”
“奇怪?”他托了托下巴,“师哥你明明练气才达到紫虚第三层,怎么会砍出威力那么大的剑气。”
他所问的问题亦是我想要问自己的,为什么我的练气才达到紫虚三层,却拥有了紫虚五层都未必能施展出来的强劲剑气?难不成我的实力已经超越的师父,达到了静水的境界。
天下修真之人,虽然修习的心法不同,方式不同,但是练气之法却都是一样。所谓练气,就是吸收天地间阴阳二气,将其在身体内沉积,锁入丹田之中;长期练气,不仅强身健体,还可以收发自如地任其游走在四肢筋脉,可以疗伤甚至是修补内伤。
练气,不仅是修真之人的基本功,更是天下武者的必修功课,放眼天下,不论是道门玄幻莫测的五行仙术,还是武门浑厚苍劲的内功;不论是修仙之人的御剑飞行,瞬间转移,还是武林中人的轻功身法,飞檐走壁,皆少不了一个“气”字,身体里的气,就是一切武功心法的“根”。
切莫觉得练气是一件多么玄乎的事情,其实也就是每天静坐,吐纳呼吸罢了,不过在吸收天地阴阳二气之时,一定要将自己的灵台放空,不能有丝毫杂念,要做到无色、无味、无感、无心、无我。
要做到这一点很难,记得当年,我足足参悟了三个多月才参破了其中的道理。这练气之法,据说是上古一位大神遗留下来的,如果可以参破其中玄机,即可参悟到天地之道,羽化登仙,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跳出三界轮回,五行之列,达到真正的逍遥。
不过在有限的修仙史记载中,这几千年的岁月之中,除了蜀山开山掌门人达到过方寸三层的境界外,还没一个人能够达到方寸的境界。方寸第三层过后,就是传说中的参悟天道,白日飞升了。可惜,就是这样一个旷世奇才,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道天罚之雷的大劫之后,白日飞烟了,落得个魂魄全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练气分三大境界,分别为紫虚、静水、方寸。其中只有紫虚境界有五层,其他的都为三层。紫虚一层为基础,是个人,只要你不傻,大概只需要一年;紫虚二层是关键,也是修真之人和武林中人的区别所在。这一层,是所有境界中最为神奇的一层,因为在它的之中,又细分了三个小境界,分别是空、忘、我。武林中人,置身红尘,人心浮躁,所以吸收的天地之气不纯净,故此一般很难突破“我”境界,达到紫虚三层。故此武林中人,比起练气,更重视练体,锻炼身体肌肉的敏捷程度。且在岁月的流转中,他们的内功心法都偏向于一个字,“快”。在江湖快节奏的生存中,速成武功,无疑是你走向成功的捷径。但是这样,他们的练气之法在紫虚第二层“忘”之境界的时候,就与纯正的练气之法发生了偏移,故此与仙道背道而驰。相比之下,修真之人,远离红尘,置身于深山老林之中,不为凡尘俗世所困扰,灵台清明,故此所吸收到天地之气更为纯净,更适合求仙问道。也就是说,练气之法,在紫虚一二层都是一样,可是之后,修真界和武林就发生了变化,一个遵循古法,循序渐进,试图参破天机;另一个则是自成一派,将练气转为了练体,不求参悟天道,只求武功高强。
但是,紫虚第二层到紫虚第三层是一个瓶颈,天资聪慧者,几年即可突破,平庸之辈,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突破。我自诩自己是个“聪明人”,可是从达到紫虚二层,到突破第二层,一共用了九年。所以许多人在第二层的时候就放弃慢性子练气,转而学习速成的练体之术,毕竟可以速成修为,何乐而不为之。就这样,仙武两道就分了家,至于是什么时候正式分家的,我也就管不到那么多了。总之一点,没有达到紫虚三层的修真者,是很难打得过武林中那些厉害的角色,更不用说武林盟主,帮派掌门了。再加上近年来修真门派人才的凋零,修真者不再神秘,更多普通的修真者沦为了笑柄。
“师哥?”师弟碰了碰我的胳膊,“没事吧你?”
我一愣,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发呆了好久,好在与我们对峙的夜姬和炼岩没有向我们发起进攻。
“小洛。”我抬起了手中的羽殇,“我觉得我之所以能够砍出威力巨大的剑气,很大程度上时因为这把剑。”
“羽殇剑?那道是红羽和蓝羽的力量?”
“不是。”我摇了摇头,心道:“他们两人虽为剑灵,但是修为并不是很高,再加上束缚在羽殇之中,能施展出来的修为就更少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道这把剑是神器,可以让人平白无故地提升修为?”师弟撇了撇嘴,不经意间多瞟了羽殇剑几眼?
“有这种可能,我确实将体内的真气聚集到了剑刃上,不过以我的修为,估计砍出来的剑气也只有吓人的作用;不料砍出来的时候,威力却平白无故地增强了几十倍......”忽地,我心头一惊,想起了那个苍老但是充满了杀气的声音。那个声音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我想起来了,不正是我在剑池取剑的时候,那个从羽殇剑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吗?
仿佛感知到了我的心意,剑柄上那两颗眼睛似的血红宝石闪烁了几下。这诡异的红光,像来自地狱深处,无比阴寒刺骨。
忽地腰眼上一疼,整个人向斜刺方飞去。踢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该死的师弟。
当下我就怒了,骂道:“臭小子,往哪里踢啊,把哥的大腰子踢坏了,哥以后咋和你嫂子交代......”
话未说完,眼前烟尘四起,就听见师弟的声音传来:“我说师哥,你长点眼好不好,要不是我一记飞脚,你还想见到以后的嫂子吗?”
“得了,老子不和你计较了。”我揉了揉腰眼,挑眼看了看炼岩,“大个子,你这家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怎么喜欢干阴人的勾当,没看见小爷正在人和说话吗?”
炼岩面无表情地说:“杀人,什么方法都可以,难不成杀人还有规矩了?”
我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不远处的公孙替我打围道:“这位兄台,你这话未免说的太绝对了,难不成我与你比试修为,就一定要将你杀了吗?”
“哟!这位穿金甲的少爷好大的口气。”夜姬掩嘴轻笑,转而眼神一寒,“炼岩,将那个说大话的小子给我杀了。”
炼岩微微颔首道:“是!”
之见他双手伸直,两掌掌心分别聚集了一团细沙,细沙在掌心飞快的旋转,越聚越多,最后在手中分别形成了两截细长的棒子。
他抬手手臂一甩,两截细沙形成的棒子合二为一,并且在一端形成了尖锐的枪尖,显然是一柄长枪。他舞动着手中的长枪,声音低沉:“小兄弟,既然善用长枪,那么我就用长枪打败你!”
这句我听起来倒也无所谓,但是对公孙来说,无疑是对他的不屑,既然你喜欢用长枪,我就用你最喜欢的兵器来打败你,这是多么狂傲,多么嚣张!
公孙平静地笑了笑,将黄泉在手中潇洒地转了一圈,重重地插在地上,眼睛一抬,杀气纵横而出。
“真是可怕!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发火了?”我心里这么想的。忽然想到那个叫炼岩的大个子,修为可能已经达到了紫虚五层,而公孙的修为,也就紫虚四层的样子,如果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赶忙叫道:“公孙兄弟,那家伙的修为貌似是紫虚五层,你小心点!”
方才还杀气纵横的公孙,一听到“紫虚五层”这四个字,整个人都是一愣,连杀气都散了一半,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陆凡,你大爷的,不早说!”
说话间,炼岩身形闪动,别看他身材魁梧高大,速度倒是快得惊人,瞬间就贴到了公孙的面前,也不多说,上来就是三枪,下盘两枪刺腿,上盘一枪刺胸。前两枪为虚,后一枪为实。虽是很浅显的招式,但是高手用起来的时候,拼的就是基本功。
公孙架枪格挡,“当、当、当”三声脆响,倒也是不慌不忙。他抖了抖身上的沙土,微笑道:“炼岩兄弟,你当真是不懂礼数吗?打架之前得先说一声‘请’!”说罢伸出修长的手掌,向上轻轻一翻:“请吧,炼岩兄弟!”
“废话!”炼岩猛踩地面,托着沙枪向公孙奔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