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距离本派约莫十里,这要是寻常人,来回一趟就得一个多时辰,还好本大爷也不是什么草包弟子,虽说不会御剑,但是轻功还是会的。其实也不能怪本人资质差学不会什么御剑,而是我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压根就没有教过我和师弟,用他的话说,为时尚早,唉,明明就是重女轻男,还一箩筐的借口。
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林子,透过交错的树枝,投下斑驳的阴影,空气中跳动着灰尘。就这样,一人一狗,静静地走在下山的小道上。粗略地算了下时间,得加快脚程了,要不待会天黑透了就不太好抓鱼了。
我拍了下“二郎神”的屁股,大吼一声:“跑起来!”说着,脚下生风,飞快地朝桃溪跑去。“二郎神”毫不虚我,那四只蹄子就和不着地似的,快得像条黑色的闪电。
最终,还是“二郎神”获胜了,我无奈地拍了拍它的头,感叹一句人不如狗后便埋头整理捕鱼的工具。“二郎神”倒是一脸懒洋洋地趴在溪边的石头上打瞌睡,一副天塌下来都不要叫我的表情。
唉,能说什么呢,只有回去的时候将装满鱼的竹筐给你背了,睡吧睡吧,睡饱了好干活。
说到捕鱼,傍晚是个不错的时间点,这水里的鱼儿,和人的活动时间不太一样。白天吧,一个个都和没吃饱似的,沉在水里冒泡,你就是吧鱼饵丢到它们面前,都不一定搭理你。可是一到晚上,好家伙,一个个兴奋的恨不得跳上岸。这鱼儿的傍晚,就像咱们人的早上,一个个肚子空空的,你只要在岸边点一盏灯,再撒点鱼饵,保管鱼儿多多。这时候,你或用手抓,或用网撒,或用叉刺,就算砸块石头下去都可以飘上来好几条。
我带着一张小网,一网下去足足上来了五条,三条鲤鱼两条鲈鱼。嗯,鲈鱼味道鲜美,挺适合清蒸清炖的。至于鲤鱼,入秋有段时间,味道不是很好,不过到可以叫老陈做一道糖醋鱼。不管了,五条鱼,够我们吃的了。
正当我打算收网回府的时候,“二郎神”忽然不安分地惨叫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对岸,抬手狠狠拍了一下“二郎神”的狗头:“妈蛋,叫毛啊,鬼都没有半只,冷不丁地叫,想吓死你家主子吗?”
“二郎神”委屈地呜呜低鸣,看它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蹲下来将鱼筐绑在它的身上:“好好驮着,驮好了我们依然是好朋友,驮不好,算上刚才吓我的,今夜就别想吃饭。”
“汪汪!”“二郎神”不爽地叫了几声,消失在了树林里,跑得贼快。
“哼,小样,跟我斗,不听我话,别说你是二郎神,你就是如来老二依然没有饭吃。哈哈哈,我就是我,唯我独尊的陆凡,总有一天这天下都是我的,我就是要成为王的男人!”我站在刚才“二郎神”睡觉的石头上,双手叉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这满天的星辰,就如同我的子民一样,衬托着我无上的荣誉。
正当我一个人傻乐得开心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对岸传了过来,有东西在对岸的树林里。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溪对岸。这一阵一阵轻微的声音听起来很瘆人,像是爪子在磨着石头,又像是什么东西在低声地**。
忽然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林子里窜了出来,白花花的一大片。妈的,怪不得“二郎神”跑那么快,敢情我是遇到白无常索命了。没事没事,我稳定了一下心情,白无常之类的妖魔历鬼不过是人们心中的戾气所生。师父早就教过我们应对的方法,只要掏出驱鬼符,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一切都不是问题......可是,当我的手伸进兜中,掏出了一个冷了的猪肉笋干包子时,我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下小爷我真的完了,出门太急了,符咒没有带。想不到我一代英豪,还没有完成宏图霸业,就要死在了这冰冷的桃溪边,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比如还没有搞明白小师妹是不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胡思乱想之际,一声黑熊的怒吼震得我耳膜生疼。我去,小爷今天真是倒霉到蛋疼啊,不光有白无常索命,连大狗熊也不愿意放我个全尸。
因为大狗熊的怒吼,我总算看清那团白花花的是什么了,原来是一只有三条尾巴的白狐。这是一只极其美丽的白狐,星光下,泛着白色而柔和的光芒,像不可靠近的绝世女神,高贵冷艳。不过此时它似乎有点麻烦,那只不解风情的大狗熊将它逼到了溪畔,若是寻常的狐狸早就游跑了,不过这貌似是一只不会游泳的旱狐狸。
不过算它命大,遇到了好心人。要不就得成为这只大狗熊牙缝里的一块肉了。
“小狐狸不要怕,哥哥来救你了!”我飞身过去,一脚踩在了大狗熊头上,借着力落在它的背后。
作为森林里战斗力不输与老虎的恶霸,熊爷岂能容我如此羞辱它,回身就是给我一巴掌。这狗熊的掌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腿粗的树在它的熊爪子面前就和我们折断一根甘蔗一样简单。
我闪身一躲,一记断子绝孙脚踢向了大狗熊的裆下。这一脚力气极大,踢得脚背都有点疼。大狗熊呆立了几秒,忽然嗷嗷嗷地惨叫起来,也没心思和我再战,一摇一晃转身钻进了树林里。看来无论什么物种,甭管它有多么凶狠,只要是公的,那么它的胯下便是它的命门。
救下了小狐狸后,我笑嘻嘻地蹲在了它的身边:“我说小家伙,哥哥刚才救了你,你说要咋样报答哥哥,来,过来,让哥哥摸摸你。”
那只白狐貌似被我色眯眯的样子吓到了,直接跑了。我一面追一面喊:“喂!你这狼心狗肺小狐狸,跑什么跑,爷又不吃你。”
不过两只腿的终究跑不过四只腿的,看看了已经黑成一片的天,算了,肚子饿了,再不回去待会儿老熊叫帮手过来,我饿着肚子可不是一群大狗熊的对手。
回到府上的时候,门外的大红灯笼烧得贼旺盛。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师妹在逗着“二郎神”玩。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小师妹,睡得可还香甜?对了师弟醒了没?”
师妹整理一下额头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道:“嗯,还行,上午给师哥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做师哥的,照顾你们是应该的。咦,小洛那家伙呢?”往常这小子总会赖在他师姐身边,莫不是还在躺在床上。
“师弟去给老陈帮忙了,老陈一人忙不过来。”
正说着话就看见师弟从西院跑了出来,看了我俩一眼,叫道:“师姐,师哥,快去饭堂吧,我去叫师父。”
我赶忙跑去了西院,老远就闻到了鱼香。吃了一天包子,此时一想到那热腾腾的白米饭,滑嫩的鱼肉,以及香辣的腊肉,我就止不住嘴里的口水。
老陈,这顿饭我要是不把自己吃撑了,我就是对不起你,对不起那死去的五条鱼。
这顿饭确实够丰盛,五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不过吃过后问题就来了,中午睡那么久,晚饭又吃那么多,这大半夜的,躺着床上,一丝困意也没有。
这屋里闷闷的,上屋顶吹吹风,看看月亮也是好的。于是我扯上一件衣服,打开房门飞身上了屋顶。
我闭眼猛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和想象中的一样,月亮圆的吓人,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零零落落地嵌这几颗星星。掐指算了算时间,也不怪,离九月十五没几天了。
忽地凉风一起,整个人冻得抖了一抖。这个时候要是可以吃上一只“满香楼”的酱肘子,再喝上一点温热的老黄酒,我说不定可以像古代那些个大诗人一样,吟上几首诗。
风有点大,正当我犹豫要不要下去拿床被子的时候,一个裹着被子的身影落在了我身旁。
“师哥?”
我看了一眼落在我身旁的林洛,拉了拉他裹着身上的被子:“怎么,你小子也睡不着?”
“嗯,晚上吃太多了,白天又睡那么久,睡得着就怪了。”说着,那小子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细长的棒子,一头叼在嘴里,另一头用火石给点上了。借着月光,我看到那小子很享受地用鼻子喷着烟。
“喂,你小子吸得这是什么?”我指了指他嘴上的那根细长的棒子。
林洛一愣,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递给了我,笑了笑:“师哥,这是我新发明的东西,我叫它‘忘忧香’,这可是个好东西,心情不爽的时候来上一根,不过不可以多吸,吸多了就会老咳嗽。”
我拿起那根纸卷的小棒子,凑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别说,真是怪香的。话不都说,我也学着师弟的样子用火石点上,猛吸了一口,被呛得满眼泪水。
“哈哈哈,”师弟一脸的笑容,优雅地用手指夹着纸卷,小小地吸了一口,吐了一个小小的眼圈,“师哥啊,吸这个东西的时候不可以着急,你得慢慢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像品一杯茶一样,你就会慢慢体会到其中的奥妙,忘却心中的烦劳。”
我试着小小吸了一口,一丝淡淡的苦味在嘴中弥散开来,整个人感觉很奇妙,有一种飘起来的错觉,再将烟吐出,浑身一轻,确实妙不可言啊。
我和师弟坐在屋顶,你一根我一根,正当基情无限好的时候,师妹窗前的油灯亮了。
师弟兴奋地坐直了身子,掐灭了我和他手中的“忘忧香”,问道:“师哥,你说师姐会不会打开窗子?”
“你去问她啊,又不是我住那里。”我笑着给了他肩膀上一拳,“我说你天天赖在你师姐左右,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你师姐啊?”
“我......”
“哈哈哈!”我拍了拍腿,直起身子,冲着师妹的屋子大喊:“师妹!打开窗子弹上一曲吧,我和师弟都想听,特别是师弟......”
窗子打开了,师妹朝我们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点上了香。灯火月光下,她一袭白装,素手抚琴,青烟袅袅,琴音朗朗,风声丝丝。唉,人生短暂,安乐就好,此时此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又过去了十来天,作为本派的大师兄,我一共只去桃溪捕了三次鱼,去后山打了四次猎,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一半在和老陈谈天说地,另一半的时间都在“勤奋”地练功。不过比起我的师弟和师妹,我的日子简直就是太丰富多彩了。
本派盛产怪人,所谓怪人,那就是不走寻常路,不喝寻常水,过着正常人看着都觉得蛋疼的日子。本派除了我和老陈,其他的都有些奇怪,就算“二郎神”是只狗,那也是只怪狗。我们先来说说我们的师父,也就是本派的开山掌门人,沧龙一笑阁下。
沧龙一笑,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怪人。你说大家的名字都好好的三个字或两个字,你丫偏偏四个字,你要是复姓也就算了,可偏偏你那个还不是复姓。后来我问他老人家,你为啥叫这个名儿,他笑着对我说,他在行走江湖时靠两把剑出名的,一把叫“沧龙”,一把叫“一笑”,所以他就改成这个奇葩的名字了。还有一点就是他那与年龄极其不符的相貌,五十岁的人了,看上去才像个二十多的男子,虽说修仙驻颜,可是他大概是将所有的天赋点都点到驻颜术上面了。关于师父,槽点太多,我派头号怪人。
其次要说的就是我的小师弟林洛了。他和师妹一样,都是在我十岁的时候进山的。和我一样,他也是个孤儿,是师父半路上捡的。这小子唯一的优点就是皮相长得比我好看斯文些,别看他平时温文尔雅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火器控。常年在后山试验各种炸弹火器,不过多亏了他,每年过年都省了不少烟花炮竹钱。这小子除了这些还爱搞些奇怪的发明,他最大得败笔就是弄了一个名曰“眼睛变色剂”的东西,导致现在的他不得不放下左边长长的刘海,因为他的左眼是深红色的,好在没有瞎,只是颜色变得有些瘆人。总之,这个人很危险。
下面这个人就是我那美丽可爱的师妹。说到师妹,咋一看,是个挺美丽正常的女孩子,可是依旧是个怪人。你说好好一富家大小姐,放着山下的荣华富贵不要,天天和我们几个大男人像野人一样窝在山上。其次就是都快二十的人了,还不嫁人,别人家小姐这个岁数孩子都满地跑了。还有就是,女孩子家不像个女孩子家的,什么刺绣啊做饭啊都不会,倒是天天舞文弄墨,像个小儒生。不过她人美又有钱,迟一点也嫁的出去,再不济就和师弟凑合凑合,反正那小子天天挂记着她。
转眼九月就过了,十月的初一是师妹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师妹都会下山回家一趟。她家在华阳城,离独山三十多里路,不过她爹爹都会派人快马来山下接她,一个来时辰就到了家。
每年都由我和师弟送师妹下山,所以昨晚我特意早睡,醒来的时候天才麻麻亮,我穿上衣服打算先打一套拳暖和暖和身体,才出门就撞上了师弟。
我笑着撇撇嘴:“你小子起得怪早的,果然,还是对你师姐很上心啊。”
“嘿嘿。”他微微一笑,掏出一根“忘忧香”给我,搓搓手道:“师哥,你可给师姐准备什么生辰礼物啦?”
“当然有。”说着我掏出了一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盒子给他看,“你猜猜这是什么?”
“什么?这裹得和大粽子似的,鬼知道是啥玩意?”
“前天去山上打狍子,偶然发现的一支何首乌,品质还不错,可以治经痛,你懂的哈。”
“原来如此。”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是用桃木雕的,很是精致。“啪”的一声,盒子打开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松绿色圆石躺在盒子紫色的垫子上,看样子应该是名贵的宝石。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坏笑道:“行啊,为了你师姐,家底儿都卖了吧?”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哪里有钱去买什么宝石啊,再说师姐一个大土豪,什么古董珍宝没见过,这颗石头可是来自天外。”说着,他的手比划比划了天。
“天外?”
“前天晚上我睡不着,跑屋顶看天象,忽然见一颗天外流星落到了后山,于是我第二天就去找,就发现了它。”
“妈蛋,那天晚上那么大动静,原来是流星落到了后山,我还以为是你小子在后山试炸弹。”
“嘿嘿,师哥你开什么玩笑,我的炸弹威力哪里有那么大。”
就在我们哥儿俩你一句我一句扯得无边无际的时候,师妹推开了她的窗户。果然是人逢喜事倍精神,今儿早上的师妹比平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