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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温泉里的女鬼

还没走几步,忽然那个千代子像幽灵一样从后边冒出来了。她好像让我们等一等,然后她对着我和川崎南说了很长一段话,可惜我只能看出她关心的神情,其他一律听不懂。川崎南向我解释说,因为我下午的经历,她建议我最好在天亮之前去园子里的“澈泉”沐浴一下,这样可以驱除邪气减轻我的不适感。而且川崎南还告诉我说千代子自己介绍说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是巫女,所以她也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他这样一说我才注意到千代子的眼睛眼白很少,眼睛的瞳仁特别的黑,看久了给人一种黑洞的漩涡感。

但是在经历了那样一番惊吓之后,我对水都退避三舍了。她竟然要让我在这乌漆吗黑的大晚上去水里泡着,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所以我脸上的表情肯定有些为难。

川崎南看了看我又跟她沟通了一会,然后我看到她又对川崎南说了些什么,结果川崎南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起来,但是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川崎南终于点了点头。

“看来你必须去‘澈泉’沐浴下比较好,我可以在‘澈泉’的门外等你,有事你随时喊我一声就可以了。”川崎南最后对我说道,然后那个千代子还郑重的从屋里拿出来一枝樱花的枝条交给我,然后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她说沐浴的时候要用这个沾‘澈泉’的水轻轻拍打身体,因为在日本的传说中樱花树是神的化身,所以这个也有很好的驱邪效果,同时她也会在园子的中间位置进行祷告帮助你。”川崎南有些勉为其难的翻译道。

看来我再害怕也没有用,必须要到那个“澈泉”去泡一遭了。川崎南带着我来到一个小木门前说:“里边就是‘澈泉’了,温泉的周围有灯,你也不用太害怕,我就站在门外,有事喊我。”说着他将我的手拽开来,但是我使劲着抓着没放手,然后他又轻轻的用了点力扯下我抓住他袖子的手,同时指了指里面。

我简直有点赴杀场的感觉,抱着千代子给我准备的泡温泉的东西和那枝樱花枝一寸寸的往里边挪去,同时脑海里开始出现以前看过的各种日本恐怖片的画面,我绝对不会怀疑如果这个时候女鬼出现,她都不用亮出她鲜红的长指甲,我瞬间就会被吓的昏死过去。

真正进来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在石头屏风后面是一方青石围就的小小温泉,就着灯光可以看见白色的热气不断翻腾,池水是微绿的奶汤色。

“师兄,你还在吗?”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开始少有的有礼貌起来。

“嗯。”川崎南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抽烟了。

如果你有过午夜出门的经历,你就会知道,黑暗其实只是针对屋内,室外的景物就着淡淡的天光其实可以隐约的看清,但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害怕,因为你不知道那些黑色的影子里隐藏着什么。

我开始迅速的换衣服,虽然知道墙外就是川崎南,但是我还是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我决定速战速决,迅速完成千代子说的“程序”。

慢慢滑入水中,发现水温有点烫,一股微呛的硫磺的味道漫入鼻腔,让我敏感的鼻子有些不舒服。适应了水温之后,我想要拿过樱花枝开始拍打身上,回头一看刚才还在石头上的樱花枝瞬间就没了踪影。

糟糕了,我在心里说道。接着我就开始拼命的喊川崎南,他却没有应答我。

然后我看到一枝樱花从温泉的中间升了起来,拿着这支樱花的是一只惨白的手,确切的说指甲都比手还要长,慢慢的从水中伸出来了,然后手的主人也慢慢露出了水面,是一个脸白的渗人的日本少女,她的眉毛又黑又短,衬着全白的眼球和黑色的嘴唇,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这女鬼登场的情景怎么跟《山村老史》里的楚人美有一拼,惊吓之余我想到了那部经典港片。

她在水中像一条灵活的水蛇一样向我靠近过来,我吓的全身发软,只想赶快爬出池子,却发现岸边忽然不知怎么变得很滑起来,我一次次的努力却一次次的失败。

只能眼看着她全是眼白的眼球直勾勾的对上了我的眼睛,还要忍受她冷冰冰滑腻腻的手摸上我的脸,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有多恐怖,我将身子尽力贴近池边想要离她远一点,同时在心里向一切能祈祷的神祈祷,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让我快点醒过来。

但是即使你是做噩梦梦到鬼,你都无法摆脱它,在梦里你永远是无助跟被动的,直到梦醒时分才能摆脱,何况是我真的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异国女鬼。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往往怨天尤人,我也不例外。我开始后悔起来我为什么要跟师父他们来这里,早知道这样我宁肯装病也不会来这里,我更不会喝那杯该死的酒。

但是她忽然离开了我,从水中慢慢升起向池边飘去,落在了池边的石头上,一种粘稠的像是血的液体从她的衣服上流淌下来,渗入温泉中将她周围的水染红了一大片。

空气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被沤烂了。然后我注意到本来还冒着热气的温泉也开始变得冷起来,看不到一丝热气了。

而且很快我听到她坐的周围的水面开始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她身上的戾气竟然让温泉的水开始结起了薄薄的一层冰。

眼角瞟到她那张极度惊悚的脸,白的像僵尸一样,我鸡皮疙瘩掉了一池,一边继续努力向岸上爬去,一边安慰自己那都是幻象那都是浮云。

然后她忽然说起话来,我惊讶的发现我又能听懂日语了。她的声音跟那个我在“幻境”里见到的樱时的声音一模一样,有一种能够安抚人紧张感得特殊能力,只是她跟樱时长的不大一样,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脸蛋肥肥的巫蛊娃娃,不是樱时那种清纯甜美的样子。

她先是告诉我说:“这是那个女巫给你的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东西对我根本没有效果。”

当然没效果了,从你可以随手拿着它,和从温泉里冒出来就可以证明这个花枝和池水对你根本没有驱除的效果,我在心里强自镇定的顶嘴说。

然后她向我讲述了一个悠长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变得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她没有表现的像恐怖片里那样惊悚,也没有想要置我于死地。她甚至还让我也腾空而起落在了池边的石头上,一旁的衣服也自动披到了我的身上,这一切让我觉得她都有点不像传说中总是戾气十足的女鬼了。

她就是樱时,是因为至死都得不到伸张的冤屈而变成了这副样子。本来她有一个宠溺她的父亲,一个温暖的家。可是一切都因为一个少年的到来而改变了。她喜欢上了那个少年,不顾少女的羞涩,在竹子上插了樱花向那个少年羞涩的示爱,那个少年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表示接受,却让她在一个特定的日子到一个地方去等他,她去了,那个少年却没有出现。

然后因为一些误会,她被族人们惩戒并处死变成了一个女鬼,直到现在过去了几百年她的灵魂还得不到安息。

她的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伤心哀嚎,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好远,让我的心也开始变的柔软起来。

也许女人总是能理解女人的悲伤,所以我开始觉得她是一个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心地善良的女鬼。

我忘记了川崎南常常告诫我的不要轻易相信那些妖魔鬼怪的话,因为鬼怪向来会蛊惑人心,以达到他们不可见人的目的。

可是这样一个像从蒲松龄《聊斋志异》里走出来的可怜女鬼,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不应该尽我的努力去帮助她吗?

我问她我能够帮到她什么,我也不想看到她这么痛苦。她告诉我说希望我能帮她找到一个东西,一个玉石的瓶子。

我感觉很奇怪,问她是怎么样一个玉石的瓶子。但是环境却忽然发生了变化。我的周围出现了好几个小火球,环境变得噪杂起来,我听到川崎南呼喊我的声音,然后那个女鬼就没入水里消失不见了,接着我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多了个硬硬的东西,触感好像是张叠起来的纸条。

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千代子就冲了进来,她顺手拿起毛巾帮我包住还在滴水的头发,同时向墙外说了几句话,川崎南才没再叫我。

我这才感觉到这个季节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特别是现在还起了风,裸露的皮肤也因为冷风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千代子迅速的帮我穿好了外套,扶我向门外走去,我感觉到自己的脚确实因为下意识的紧张和害怕而有点迈不动步了,只能将重心都转移到了千代子的肩膀上。

我回过头来向温泉的水池望去,一支孤零零的樱花落在池边的石头上,已经有点凋零了。刚才还在燃烧的几个火球化成了一小撮一小撮的灰烬,这个小院马上就会恢复死寂。

东方的天际已经渐渐变得亮起来,天亮了。门外的川崎南看到我被搀扶着走出来,向千代子接连说了好几句话,我感觉应该是感谢的话吧。

千代子走后,川崎南告诉我说,刚才他看了下表发现我在里边已经都洗了快两个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照我胆小的性格不可能会洗这么久,更不可能一声都不喊他。

然后他喊了我几声发现我都没有应答,他就猜测很可能我在里边发生了变故。他想要冲进去,却发现门口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阻止他进入。

他赶紧去找位于园子中心的千代子,千代子准备了几张符纸一起带了过来,但是他们俩却都进不去。

千代子说看到里面有冲天的鬼气,而且鬼在园子周围设置了结界,人类是无法进入的,没有办法她引燃了符纸抛入园内,这才解除了结界得以进入。

我去,这个千代子还有类似我国茅山道士降妖伏魔的本事啊,我在心里嘀咕道。但是看来道行也不怎么高,她连女鬼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是冲破了结界而已。幸亏那个女鬼没有害我意思,不然就靠这俩,我肯定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然后川崎南就开始盘问我在里面这两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到既然这个女鬼对于我并没有要加害的意思,我决定暂时先不要把她的事情告诉川崎南了。

人往往都有这种癖好,就是喜欢在心里藏秘密,这样会有一种类似小孩偷了糖的窃喜感。想到连东洋来的女鬼都要找我帮忙,还对我那么客气,我更加坚定了我要独自帮她的信念,好像就我能的感觉。

事实证明我这样做是非常胆大但是愚蠢的行为,因为我差点因此惹下大祸而害死川崎南,当然这是后话。

在心里想了一番之后我决定胡乱编些话糊弄川崎南,所以我告诉他我仅仅是因为泡的太舒服加上我太累,所以爬上水池之后就在边上睡着了没有听到他喊我,后来就被千代子的“假烟花”给吓醒了。

川崎南明显看起来不信服的样子,他问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么,我坚定的回答了没有,然后就转移话题问他我们什么时候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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