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看?”我忽然觉得这里过于寂静,进山以来经常听到的鸟叫声在这里忽然没有了踪影,而且自从进了这个园子我就一直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别废话,你跟紧我就是了。”川崎南警惕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向我招了招手。
他那种戒备的神情让我更加紧张了,毕竟是这种典型会闹鬼的地方。我咬了咬牙跑上去抓住了他的左手,他回过头来用一种你干嘛抓我手的表情瞪我,但是我假装没看见,仍然牢牢抓着他的左手,并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右后方。
我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因为我看到在那堆爬满绿藤的破砖头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一个低着头的小男孩,我明明刚从那边跑过来,那里怎么可能忽然冒出个小男孩啊。
而且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九十年代流行的白汗衫,下面配了一条早已不再流行的蓝布裤子,一看他周围弥漫的那股黑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肯定是个充满怨气的小鬼了。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看到这个周身充斥着怨气的小鬼,顿时感觉开始头疼起来,不自觉的朝川崎南身后躲了躲。
“你们干嘛闯进这里来?”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是一口标准的京普,但是语音很尖锐,还带有重音,让我的耳膜都被钻的有点疼。
“我们来找幽萝。”川崎南冷淡的开口说,其实刚才我们=已经将二层楼以外的园子大体搜索了一遍,却并没有看到幽萝的影子,看来只有这个小鬼才知道幽萝藏在哪里。
“幽萝,你知道幽萝是怎么长成的吗?凡是进入这里的人不死也要留下半条命。”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却老气横秋的,让我不禁怀疑即使做了鬼,心理年龄也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增长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只是奉师命来寻找幽萝,找到之后就会离开。”据我的了解,川崎南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可是那个小鬼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还是生气了,四周半人高的荒草都因为他周身忽然增长的戾气而向外成片的扑倒开去,我脸上没有扎起来的碎发也被吹的贴着耳朵,眼睛都被吹的有点睁不开了,好冷啊,可是川崎南却毫不变色的望着他。
“除了那个找羊的小孩,已经好几年没有人来过了。”小鬼忽然收了戾气不再向外散发阴冷的风,好像在我们身上探知了什么。
“幽萝三年一开,花开就会杀人。你帮我找一个人来,我就给你想要的。”他忽然抬起头来,周身的黑色戾气都向身体里面吸入进去,变的无影无踪。
原来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薄薄的嘴唇倔强的抿着,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什么人?”川崎南问。
“辛庄有一个叫苏茉的女孩,算起来,她今年应该有二十五岁了,把她叫到这里来。”那个小男孩认真的说着。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她?”我好奇的问。
“我的灵魂因为某种原因被永远禁锢在这里,除非有人愿意替代我。”他用大而明亮的眼睛瞪视着我,那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神情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她认识你吗,再说这个鬼地方除了我们谁还会来啊。”我在心里嘀咕道。
“她认识我,我叫刘恒宇,她应该还记得我吧,虽然我已经死了十七年了。”这个小鬼好像听到了我心里的想法似得低声回应道。
“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去找她,找到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带到这里的,记住你说的话。”川崎南对那个小鬼说,然后抓住我的手腕半推着我离开了那个废园。
我临走之前看到那个小鬼被一堆绿色的藤蔓窸窸窣窣的包裹起来并且越缩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那堆废砖块里,只留下几条藤蔓随意的搭在砖块上,跟我来时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还有许多话想问他呢,你干嘛急着走啊?”我们又开始爬山了,走到半山腰离的这么远终于不怕那个小鬼偷听到我们说话了。
“你没看太阳已经西沉了吗?过不了多久夜幕就要降临,你总不会想摸黑爬山吧,还是说你想在那里过夜?”川崎南没好气的说,我终于听到他也有点气喘了,我还以为他怎么样都不会觉得累呢。
不过想想那个鬼气森森的园子,还有那栋看起来就很阴森的二层楼,绝对是拍恐怖片的好场地,我才不会想在那里过夜呢。
走着走着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去了,我不由的加快了爬山的步伐。
偶尔回过头去看山凹里的景色,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失去太阳光的照射,那里已经彻底迷失在了一片更浓密的雾气里。
到了晚上八点我们终于回到了果园里的临时住处,脱下袜子,我才发现脚底下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一个大水泡还破了,一沾水钻心的疼。
虽然很饿,但是我已经完全没了做饭的力气,想起早晨还有一些剩的白粥,不知道坏了没有,我艰难的爬起身来去找那个放粥的锅子。
结果悲催的发现已经被川崎南倒掉了,他正在用旁边的压水井打水刷锅。
“你干嘛倒掉啊?”我生气的问。
“都有些馊掉了,如果吃坏了肚子,这里可没有医生。”他有些懒得理我的样子。
“那现在吃什么啊?”这么晚了,加上食材匮乏能做的饭实在是不多。
“我来的时候带了两包面,下点汤面吃。”他不温不火的说。
然后只见他将锅刷洗干净之后就开始煮水,因为没有油,所以连葱花爆锅这一步也省了,看来只能凑合吃清汤面了。
在煮水的这个空当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像是小香葱的东西洗了洗放到一边备用,同时取出的还有十来个鹌鹑蛋。
“这些东西也都是你带来的?”我不禁惊讶的问,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借着屋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也只能隐约看清。
“不是,是刚才等你的时候,在山上偶然发现的小野葱和鹌鹑蛋。”我这才想起途中有好几次我都落下好远,他只能一次次得放慢脚步等我赶上去。
有两次看到他蹲下来,我还以为他也在休息,没想到是发现了小野葱和鹌鹑蛋。
水开之后在锅里下入面条,撒过盐末,点了凉水煮上两开,他才开始往里加料,将洗好的小野葱用手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入锅中,然后打入鹌鹑蛋,翠绿的葱叶和颜色分明的鹌鹑蛋让清汤挂面顿时变的色彩丰富起来,一股鸡蛋面的香味也扑面而来。
我忽然想起包里还有一小瓶香油,是带来准备做凉拌野菜用的,赶紧拿出来滴了几滴,这下味道更诱人了。
“还是纯天然的东西味道好啊,养殖的鹌鹑蛋绝没有这么香这么鲜。”我一边端着碗呼噜呼噜的扒着面条,一边模糊不清的说道。
“吃你的饭吧。”川崎南翻了个白眼,他给自己没盛几根面条,看起来照例没什么食欲。“
他的话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经常说我的话:小丫头片子,赶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一想到母亲,我顿时觉得嘴里的面条变的浑然无味起来,吃起来也不那么香了。
吃过饭我和川崎南各自简单洗刷了,因为今天又遇到了鬼,所以好像不那么容易睡着。再说刚吃了饭,还是等下再睡比较好。
我看着不远处的果树,看样子应该是桃树和梨树吧,因为已经是五月中了,所以桃树上已经结了一些青色的桃子。
要是早些时候桃花刚开的时候来就好了,我喜欢用桃花做桃花茶喝。
桃花泡茶可以美容养颜,对于祛斑排毒很有好处。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去采一些桃花的花苞和着白芷用白酒浸泡一个月,制成桃花酒,对于祛除各种面部色斑有很好的效果。
今年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有能够去相熟的桃园采摘桃花,很有些遗憾。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头去望天上的星星,耳听着草丛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嘤嘤的叫着。
“时候不早了,快进屋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川崎南走出来说。
“嗯,好。”我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山里的晚上格外冷,我的身上都冻的有些僵了,不动还好,一起身只觉得露出来的半截小腿和胳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和草屑,一瘸一拐的进了屋,然后帮助川崎南将木门照例用顶门棍顶上了。
在黑暗中躺下之后我很久都没有睡意,可能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环境呆过了,鼻子里都充斥着木头腐朽的味道还有泥土的腥气。
虽然记忆中外公家的房子也是小瓦房,但是还是要比这间要好不少。
想起那个诡异的小鬼,虽然知道他不能来山的这边,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除了小小木棱窗户透过来的一点光亮,屋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
我从小就怕黑,总觉得浓密的夜色中一定隐藏着什么未知的鬼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吞没我。
所以我睡觉的时候喜欢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裹进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这样才比较有安全感。
旁边的川崎南从躺下就没再动一下,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就像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一样,我越想越开始怀疑他真的躺在那里的吗,我不会又被鬼摆了一道吧?
这样一想不禁汗都急出来了,我赶紧扭动身体带着睡袋向他那里挪过去,刚扭了两下就感觉膝盖碰到了一处软绵绵的躯体。
“你不睡觉,扭来扭去的干嘛?”川崎南冷冷的问。
“额,没什么,我有点吃太饱了,睡不着。”我赶紧撒了个谎说,同时感觉到他就在离我咫尺的地方,因为刚才他说话的时候,一股带有温度的气息喷到了我的额头上。
我吓的一动不动,要是再动一下搞不好我们俩就会不小心脸碰脸。
如果你有过在黑暗中交谈的经历就会理解,在黑暗中说话的时候你总会下意识的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即使你明知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我感觉有点小尴尬,虽然我们是师兄妹,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
但是尴尬之余我也没有想挪开离他远一些,因为我觉得稍微跟他的睡袋有些接触会让我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再说像他那种万年冰山加洁癖王对我这种脑子迷糊又邋遢的女汉子好像完全不感冒,所以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妥啦。
他倒也没有将我一脚踹开,只是再次恢复了无声无息模式,然后我就在一种夹杂着土腥气、淡淡的香水味和男人身上特有味道的气息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