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红绡账里不缠绵
一对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龙凤蜡烛在正堂燃得正亮,另有十几盏大红似血的烛灯放在房间正堂、内室各处。有了这些红色烛灯的照耀,房间里亮如白昼。
内室的梨花木大床上,两个金黄色的玄鸟挂钩,勾起了红绡帐的两片账帘。一位只着了中衣的少女随意的趴在那偌大的梨花木大床上面,右手拿了个大红苹果,左手不停的在翻阅着手中的画册。
那少女似是还嫌那些蜡烛照得屋里不够亮,床头边上的一个造型颇有些怪异的三层高脚凳上,又放着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
她翘在半空的两条小腿交叠在半空中,偶尔要晃上一晃。调皮的脚丫偶尔放下,却是把那造价不菲的凤冠霞帔又往床脚方向蹬了一蹬。
突然,那少女猛的盘腿坐起,狠狠咬了口手中那啃了一半的大苹果,“咯吱咯吱”嚼了两下,左手又翻了一页手中画册。这时,那画册也刚好被她翻到最后一页。
只见她苹果也不嚼了,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奶奶的,这是什么姿势?”
说着,那少女又把那画册翻过来看,覆过去看,最后实在搞不懂,便无奈把那册子扔在一边了。她这一扔,那册子正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高脚凳的第二层上。
她刚把那画册扔下,外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先进来的是一身大红吉服的先国太子秦永洛,秦永洛往内室一瞅:只见他的太子妃仅着了一身中衣,仰躺在那张大床上,手里还拿着一半苹果,且吃相极度不雅,眉头便不自觉得皱了一下。
就算他再不喜欢她这样,她再不规矩,现在也不是说她的时候。秦永洛又后退一步,把那没有完全打开的正门又严严实实的关上。心道:“这个嫣嫣,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竟然把她家小姐一个人扔在这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这时,跟在太子身后面,落下有几步远的孔繁大声喊道:“太子!今日是你大婚,总不会连洞房都不舍得让我们闹一闹吧?”
说罢那张微熏的俊脸靠近了旁边略略比他落后些的殷墨珂,用右手肘轻触了下他小腹,语气便带了些暧昧:“阿墨,你说,会不会是咱们的太子殿下……被那凶巴巴的江家小姐吓到了?”
太子秦永洛关好门,转过身来。他听到孔繁最后一句,无奈对着那个喝了一坛酒还一点醉酒反应也无的殷墨珂道:“阿墨,小繁想是醉了,拜托你照顾。”
殷墨珂嘴角抽了抽:拜托我照顾?为毛每次喝酒小繁你都要醉?为毛太子你每次都说这句话?好歹人家也是礼部侍郎的说!
脸上略略有些红晕的孔繁大着舌头道:“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我要闹洞房!”殷墨珂扶了孔繁,劝道:“小繁,太子爷要洞房,我们再去喝一杯!”说着就要搀了他走。
秦永洛也欺近孔繁,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小繁,改日再闹洞房吧!”说着就对着殷墨珂使了个眼色。
殷墨珂嘴角又是一抽:改日?再闹洞房?太子爷你有几次洞房啊?但是,他却不能提醒那烂醉的孔繁,他可不想让太子改日再报复他啊!
醉酒的孔繁听了秦永洛的话,竟然乖巧的点了点头!只见他踉跄的扯了殷墨珂退后两步,脚步不稳的冲秦永洛抱拳告辞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阿墨,咱们走!”
看着他们踉跄走远,秦永洛嘴角微勾,漾起抺温暖的笑:在这深宫之中,有你们相伴,真好!
利落转身,推门,那抺倩影依然那个装扮、那个姿势,甚至躺的位置都与刚才一样!秦永洛走到那梨花木床边,床上的人依然没有动作。
秦永洛看见那双眸子似是没有焦距,好像……在想什么?聪慧如江瑟瑟,也有想不明白的东西么?“在想什么呢?”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也能如此平和的面对这个总是跟他不对盘的江家嫡女。
“啊?你回来了?”江瑟瑟坐起,想去伸手拿起刚才扔在一边的画册。秦永洛顺着她修长莹白的手看过去,居然是一本《大内春宫》!她居然在看春宫?!
嘴角抽了抽,秦永洛还是帮她取了过来那本春宫,递给他的太子妃的时候,脸也不禁染了红霞,起了些可疑的红晕。他转过头轻轻咳了一声,想掩饰下此时的不自在。
待转过头来,秦永洛只看见江瑟瑟把那春宫反过去,露出最后一页上的那惟妙惟肖的画面。然后,纤纤玉指一伸,点了点那对背对背的光着的男女。然后“啪”的一声,又合上了那本《大内春宫》。
还想再看看清楚的秦永洛,抬头疑惑的看着江瑟瑟,哪知江瑟瑟“嘎吱”咬了一口快吃完了的苹果,顺手扔向了窗户口。
只见那苹果核急急冲破窗户上的茜纱,紧跟着,外面响起一声“哎呀”,然后又是一声低低的:“嘘!嘘!”这声音?好像是……当今皇上?
难怪!难怪明明有人在窗户底下,太子府的人竟然视若无睹!敢情,偷听墙角的,是宫里那两位?想来这苹果核是砸到了贞静皇后?
呵呵,江瑟瑟心里直乐:让你们听!你们不是想听?好,就让你们听个够!
“太子~”江瑟瑟故意嗲着声音,“刚才臣妾给您看的那图,是什么意思啊?”秦永洛从来没见过江瑟瑟如此“温婉”,他觉得此时的江瑟瑟才像个女人,不过,再像女人又怎么样?是他秦永洛的太子妃又怎么样?他可是有喜欢的人了!今晚,他可不想跟这个女人形状的男人洞房!
“那个~,爱妃觉得呢?”秦永洛只道江瑟瑟是突然转性了。不过,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爱有权有势,长得又拉风的人呢?
江瑟瑟自己都觉得恶心到自己了,还是忍着不适问秦永洛:“人家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嗲嗲的“讨厌~”。
不过,秦永洛是能看到她的表情的。现在,秦永洛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女人变脸怎么能变得这么快!仿佛月前拿着“千丝万缕”逼迫自己签什么“鞋议”的,不是她一样!
想起她拿着那狗屁“千丝万缕”对着自己,秦永洛心里就一阵不爽!从来都是别人来求着自己,她倒好,竟然,竟然敢那样逼迫自己!
想到这里,秦永洛便起了报复之心。
阿弥陀佛!非他量小,实在是那女人可恶!
想到这儿,他故意打了个呵欠,拍了拍床缘,示意床上的少女往里一些,便脱了鞋子,坐上了那梨花木大床,随即放下了那红绡账。
江瑟瑟心下划过一丝奇怪:今日这厮怎么如此配合自己呢?江瑟瑟心下奇怪,嘴上却是不停:“哎呀,太子爷,不要这么急嘛!”任谁听了这暧昧的声音,都要忍不住浮想联翩一番。
这时,秦永洛利落的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块雪白雪白的绢布,示意江瑟瑟割破脚腕,滴几滴血上去。
见他如此,江瑟瑟自然不肯:谁都知道她是最怕疼的。让她受伤?想都不要想!何况,现在是要她自己割自己!她江瑟瑟脑子又没进水,也没让驴踢,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秦永洛见她摇头,便知她不肯割破自己。顿时,他也放柔了声音道:“爱妃,洞房花烛夜就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然后又对着江瑟瑟朝那白绢努了努嘴。但是窗子外面的两人听来,却是另有想法了!
“太子~,是想让瑟瑟侍候你么?”这一声当真是缠绵无比,直听得秦永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待秦永洛抖完那浑身的鸡皮疙瘩,江瑟瑟左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秦永洛心里还来不及震惊一下,便已觉得右臂一凉。蓝冰!居然是蓝冰!自己求而不得的蓝冰居然在她手上!
低头看去,秦永洛心里忍不住泪奔,咬牙切齿道:“爱妃,是嫌本宫太慢了么?”因为他看到他的右手腕与右手肘中间的那个位置,里衣被那什么“蓝冰”给划了他大姆指那么长的一道口子!现在还在往外滴血!
那血,正好就滴在了江瑟瑟手里那白绢之上。那血,艳如梅花,状似星辰。好!好你个江瑟瑟!竟然敢第二次弄伤本太子!
难道他秦永洛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主儿?他欺近江瑟瑟,压低声音道:“今夜,本宫会好好疼爱你的!”说着,他就伸出右手,要对江瑟瑟采取行动!
他改变主意了!这个女人形男人,到了他的地盘儿还这么嚣张,叔可忍,婶儿也不可忍!谁曾想,变故,就在一瞬间。
那个秦永洛万分痛恨的“千丝万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江瑟瑟拿到了手里。此刻,它正对着秦永洛的胸口,恐怕,只要秦永洛再动一下,那家伙就会把他的身体再次变成千疮百孔不足以形容。
秦永洛是见识过它威力的,现在再看着那东西,只觉得心有余悸。好汉不吃眼前亏,秦永洛只好讪讪的收回右手,不敢再动一下了。
“太子,臣妾伺候你更衣!”江瑟瑟此刻的声音虽然不似刚才那么嗲了,但是在外面的两个人听来,也是极满意的。
片刻,太子秦永洛的大红吉服已经被江瑟瑟那把“蓝冰”割得不成样子,一片片的扔出帐外。窗外的两人见此,想是极为满意,总之,他们终于离去了。
秦永洛兀自还在发呆:这削铁如泥的“蓝冰”,到了江瑟瑟手里,怎么就变成了那样廉价?真是暴殄天物啊!
江瑟瑟听到两人离去,便优雅的打了个呵欠。
秦永洛见她左手拿着匕首,右手拿着千丝万缕,便对着江瑟瑟咬牙道:“江婠羽!你竟然敢划伤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