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蔷旁,玉人燃香,青梅折,竹马双,羡鸳鸯!
这正是江南之人,人人熟读的诗句。这首诗不仅表达了江南好季节的韵红靓丽,也写出了年轻的姑娘才子们的心声,“竹马双,羡鸳鸯!”
“晨儿姐,晨儿姐,我回来了,你快看我手里的是什么?”一个穿着缝满补丁的秀才服的少年背着自己用荆条编制的书筐兴奋地冲进了自家的泥土院子。
“小言回来了啊,咦?你从哪拿回来的鸡蛋,说!你是不是偷人家东西了。”这声音是从泥院的侧屋中传来的,婉转悠扬,似水如歌,让人听完倍感舒怡。不多时从屋内走出一位打扮粗拙的少女,她自有一股清灵之气,秀雅绝俗,虽有一丝乡野土气,但丝毫掩盖不住她的魅力。即使身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艳,眼里有一种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我没有,晨儿姐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这四个鸡蛋可是我用三个铜钱买来的。”
“你说什么?用铜钱买的?你没拿去买馒头吗?饿坏了身子怎么办,你是不是不想考举人了。”那位少女焦虑的看着那名被她叫做小言的秀才。
“没事的,我这不是看家里好久没吃过鸡蛋了吗,我就买几个回来改善下伙食,你看我考举人没营养怎么能行呢,我正好买了四个,你我一人一个……诶呦,晨儿姐你干嘛啊,你别掐我啊,我下次不会乱花钱了,我保证听话,诶呦,慢点,别把鸡蛋打碎了,打碎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少年捧着鸡蛋,小心翼翼的不断躲闪,那少女一只手捂着嘴嘻嘻笑,一只手停留在少年腰间捏着他的小肉。
两人闹了一会便不再闹了,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今天学的怎么样,先生讲的东西都记住了吗?”少女先开口说会。
“都记住了,晨儿姐你不信啊,我背给你看,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也禽兽之心乎……”少年背的正是儒家著名典故《礼记》中的内容。
“好了,我服了你了,知道我听不懂还和我说,都多大了,性子还是如此顽劣。”少女嗔斥着少年。
“嘿嘿,我发现最近学的东西越来越复杂了,有的甚至我反复思考数余天也没有答案,所以我要开始认真学习了。”少年秀才点点头鼓励着自己。
“嗯!我相信小言一定能做到的,我也要和你一起努力,多织点布匹拿去卖钱,去买有营养的吃的,给你补补,营养跟不上是不行的,还有一年你就要考举人了,等你考上了,哪怕不是前榜上的,小言也能靠文名拿点官银和朝廷赐给寒门子弟的银两。那时候咱们就不愁吃不愁穿了。所以啊,我要多做些好吃的,你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受什么伤,这么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少女说完便接过秀才少年手里的鸡蛋,走向灶房,开始生火做饭。
“晨儿姐……”少年用牙咬着嘴唇不再说话。看着忙碌的少女心里百般滋味,就这么呆呆的看了好久,才轻轻的走回自己的书房开始学习。
看着少年秀才进入书房,少女站在原地,不知心里所想什么,过一会,她又开始洗菜做饭。
这位少女的名字叫做钱玉晨,原本是江南最繁华的县城里一户富有的员外家的千金。可就在七年前钱大员外被当朝左相陷害,称其与敌国私通,被先皇满门抄家,那晚火光蹿起万丈,钱府大院已沦为一座火的花园。钱夫人拽着她拼命地逃跑,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死在为首的将军的刀下,一个个家丁接连倒下,曾经从小就服侍在自己身边的,一起长大的丫鬟们都躺在血泊中,钱玉晨的耳边不断的听见呐喊声、求救声、痛苦声和那些家丁悲痛的咆哮声。母女二人不断地逃跑,在家人的掩护下已经跑出了官吏们搜查的距离。
“娘!”钱玉晨已经忘记自己还是个富家女儿的礼仪,尖叫道。钱夫人趴在地上已经昏迷,在她的后肩膀上有一支没入体内一个箭头的箭。钱玉晨回头望向火光的方向,看着这个自己居住了整整十年的宅府变成了废墟。父亲,贴身丫鬟,从小到大的玩伴们都离自己而去,心仿佛已经揪成一团,不停的抽搐。终于还是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昏迷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这户人家看上去不是很穷但也绝对算不上小富。她偏偏头,看见母亲就躺在自己身旁,伤口被处理包扎过,心情也跟着松了一下。这时走进一位看上去比自己父亲小几岁、郎中打扮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以为素装裹身的妇人,这位妇人不是很美,但身上淳朴纯洁的气质把她烘托得无比姿艳,也是因为如此原因,让宋雪相信这家不是坏人。
“是您救了我们?”钱玉晨眼睛很尖,一眼就盯到桌子上的行医箱,再加上自己闻到了淡淡的草药味从屋外传来,所以她断定,这位男子是位郎中,就是他们一家救了自己母女二人。
“嗯。”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那白衣妇人则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
“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请收小女子一拜。”钱玉晨刚从床上下来,准备给这对夫妇下跪,就被那位男子的手给支柱。
“医者父母心,无需多礼,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赶紧躺着休息,不要乱动。”那男子说。
“好,那小女子便替母亲谢过恩公。”钱玉晨虽当时年幼,但也是知道身体的重要性,很听男子话,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倩儿,我出去照看医馆,你来照顾她们母女。”男子对着白衣妇人说。
白衣妇人温柔的对男子一笑,轻声说“夫君你快去吧,我会照顾的很好的。”那男子也冲着妇人望着深情一眼,让旁边的宋雪看着无比羡慕,可惜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母如此了,不禁叹了口气。
钱玉晨半倚在在床上和那位妇人闲聊着,她得知,这家人姓孔,那位郎中打扮男子叫孔林禄,是城里一个小资医馆的主人,世代都已医人看病为业。在老百姓眼里孔郎中很有名气,但是像钱玉晨这种大户人家并不在乎这些小医馆的小人物。诊费不多,郎中妙手回春,所有乡亲邻里都愿意来他这医馆看病抓药。
昨天也是赶巧,孔氏夫妇正好上山采药,见到钱玉晨母女都昏迷在土丘上,出于同情心,孔氏夫妇将钱玉晨两人背会医馆,加以救治。
钱玉晨和孟倩儿聊着聊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边叫娘一遍蹦跳的跑了进来。这个小男孩有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不停地转来转去,樱唇不点而红,脸颊红彤彤的,这绝对是现代孩子家长想要看到的健康样貌。小男孩长得虽不是十分俊气,但也是可爱,声音脆如黄鹂。
“娘,听爹说那位大姐姐醒了我来看看她。”小男孩一下就钻进了孟倩儿的怀里。
“是啊,大姐姐醒了呢。”孟倩儿笑着摸着小男孩的头,托起他然后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唉~”看着小男孩幸福着坐在孟倩儿的腿上,钱玉晨想起儿时自己坐在父亲的腿上嬉笑,画面就浮在眼前,她轻轻长叹了一口气。
“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让我爹去教训他们,我爹可厉害了,保证他们能和你道歉。”小男孩说道。
“你最起码还有爹,可我呢……”一想到这,钱玉晨眼眶不由得红且湿润起来。钱玉晨的情绪在一瞬间降到了最低点,看着无比的凄苦。方才孟倩儿和钱玉晨谈了很久,也已经知道了钱玉晨母女的身世和遭遇,平时钱员外对百姓都很好,所以此刻,孟夫人对母女二人倍感同情。
整个屋内的气氛都变得悲情起来,孟倩儿发现不对劲,急忙捂住小男孩的嘴。钱玉晨也知道自己的身世给这家人带来了太多的不便影响和接容叛贼亲属的罪名,可这家人依旧收留自己和母亲,自己已经很感激了,还要求什么呢?所以钱玉晨就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压下去,擦擦眼睛露出一个告诉孟倩儿“我没事”的表情。
孟倩儿看到钱玉晨露出这个表情,将手从小男孩的嘴上挪开。
“哇!大姐姐好漂亮。嘻嘻,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丝毫不在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终究是小孩子淘气,没心没肺的窜到钱玉晨身边,盯着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