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刘盛,你可知罪”?
听到刘琨充满威严的喝问,刘盛满面羞惭,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来人,将他推出营门,枭首示众”。
随着刘琨冰冷的声音出口,左右士卒正欲上前,忽听一旁有人高声劝阻到“将军息怒,刀下留人”。
刘琨闻言侧目,只见夏侯杰躬身言道“大战在即,未出师而先斩将恐非吉兆,请将军暂免其罪,令其于两军阵前将功补过”。
夏侯杰声音方落,满营众将尽皆开口求情。
刘琨见状只好顺从众议,令军法官暂记刘盛之罪,若阵前立功则免死,若惧敌避战则二罪并罚,定斩不饶。
经此一事,刘盛心怀惊惧,往昔世家公子的做派多有收敛,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幼形成的尊汉轻夷观念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扭转。
忙忙碌碌的军营中,调配新军,整备军械,各种琐事参杂,刘琨一直忙到午夜方才得闲。
就在他准备安歇之际,忽听大帐之外脚步声响,不过来到近前之后又忽而折返,听声音来人似乎犹豫不定,进退难安。刘琨按捺不住心中狐疑,连忙起身查看。
“周部曲深夜至此,可是有事”?
周勃闻声回头,只见刘琨身着便衣立于烛火之下,他连忙躬身说道“属下冒昧,打扰了将军休息,请将军责罚”。
面对周勃诚惶诚恐的神色,刘琨哈哈一笑,爽朗的说道“无妨,无妨,正巧琨尚无睡意,故人以连床夜话为乐,今日你我秉烛畅谈亦为妙事,请正平兄随琨入帐中一叙”。
刘琨边说边热情的拉过周勃,也不顾对方诧异的眼神,生生将其拽入营帐之内。
“正平兄,此段时间越石一直在府中养伤,对新入虎牙的诸多兄弟多有怠慢,还望老兄多加体谅”。
周勃闻言急忙起身,感激万分的说道“将军此言真是羞煞在下,我等本为降卒,幸赖将军大义不计前嫌,大恩尚未言报,焉敢心生怨愤”。
听完周勃的回答,刘琨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对方不必拘礼。
“正平兄,其实你们在虎牙军中的尴尬处境,琨已有耳闻”。
“虎牙军老兄弟多为异族,又皆是奴仆出身,因此性情习惯必然会与你们格格不入,更何况渑池大战,他们亲眼目睹自家兄弟命丧短枪之下,心中难免会对你们的存在多有反感。他们的某些做法虽然不妥,但是却情有可原,不过正平兄放心,大家同为虎牙一员,便都是我刘琨的生死弟兄,日后我会找机会化解你们之间的隔阂,只是眼下还请你和诸位兄弟多多担待”。
刘琨的一席肺腑之言说得周勃心中暖意顿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令他倍感亲切,曾经盘恒在脑海中的诸多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将军恩德如海,周勃等万死难报,唯以此身追随将军刀山火海,若有二心人神共弃”。
刘琨闻言心中大喜,悬于心头的一块大石悄然落地。
“哈哈哈,虎牙军得黑熊之助,如生双翼,愿你我同心同力,以手中青锋立不世功业”。
随着刘琨欣喜的声音出口,两道交心的人影双掌互握,烛火摇曳的大帐之内豪气顿生。
次日天明,刘琨传令大军出征,就在即将启程之际,忽听身后一道倔强的声音传来。
“恩公,上阵杀敌算我一个”。
刘琨闻声回头,只见身材瘦弱的匐勒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匹矮马,居然也似模似样的挎弓提刀快速追来。
不等刘琨开口,一直对匐勒悉心照顾的符怀归已经纵马迎了过去。
“匐勒休要胡闹,这是上阵杀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快回去”。
面对符怀归善意的劝阻,匐勒双眼一瞪,口气坚决地说道“符大哥,我不是小孩子,姐夫临走的时候亲口对我说过,我是个男人,要像座大山一样保护好姐姐,还有,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匐勒,请您叫我石勒”。
听到小匐勒此刻提及石青,符怀归心中猛然一痛,竟不敢与对方泪光隐隐的眼神稍有接触,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揭开兄弟们心上的伤疤。
“匐勒,一旦上了战场生死由命,你想好了吗”?
随着刘琨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匐勒利落的翻身下马,双膝跪地道“恩公,石勒贱命一条,死又何惧”。
刘琨闻言微微点头,然后侧身对符怀归说道“带上他吧,此子之心坚若磐石,若是强行将他留下,恐怕会多生事端,反而会害了他”。
“可……”。
不等符怀归把话说完,刘琨再次传令启程。行军途中,刘琨将符怀归叫到身旁,低声说道“匐勒性情刚毅隐忍,石青与其姐双双殒命对他打击很大,若是不多加疏导,这颗仇恨的种子便会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迟早会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符怀归闻言心中大震,他忧心忡忡的目光再次落在身后那道弱小的身影之上。
“将军,他还是个孩子”。
听到符怀归充满担心的声音,刘琨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面色沉痛的说道“保护好他,这是我们能为兄弟做的唯一一件事”。
刘琨话音出口,猛然一磕马腹,胯下坐骑一声嘶鸣,疾飞而去。
心情复杂的符怀归望着刘琨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放心吧,只要我不死,他就绝对不会有事”。
刘琨所率大军日出赶路,日落扎营,不过军中士卒却毫无轻松可言,因为扎营之后,他们还要进行一项十分繁重的训练。
“正平兄,你觉得它们可否派上用场”?
面对刘琨的询问,周勃随手将面前的短枪捡起,然后猛然一抛,只见一道电光笔直地射入草靶之内。
“短枪之技,以快准狠为基础,辅以阵势变幻方显其能,当初在渑池城前因为受地势所限,再加上仓促对敌,所以才会为将军所破,如今我军士卒仅习得皮毛之术,若是以此对敌只能权当投枪各自为战,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十不存一”。
听完周勃的预测,刘琨无奈的一声长叹。
“唉,可惜再有两日便将与敌接战,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