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王莽话说至此,双眼含泪,身体有些抖颤:“获儿,你去吧!”
王获在原地震惊了,他看向王莽,忍不住问道:“父亲,您这是何意?”
“为父光明磊落一世,不能就这样毁在了这!”王莽闭上了眼睛,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每说一个字,就如同千斤压在胸口,泪痕早已滑落。
说到最后,两人互相相望,竟无语凝噎。
王获大吸大吐几口气后,他的脸上也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父亲,孩儿知道了,定然不会有损父亲的声誉!”
泪水如同泉涌一般,他双膝跪地,朝着王莽三叩首,额头碰地,低声泣道:“孩儿将来不能侍奉父母亲左右,还请父亲保重身体,勿挂念不孝子,”又磕了三个头,额头红肿,已经有了血迹:“孩儿……去了!”
王获起身,狠狠吸了一口气,看着王莽,忍不住泪水再一次落下:“孩儿,告退!”
转身离去,王莽看着这背影,泪水如黄豆一般落下,嘴中轻声呢喃:“获儿,为父对不起你啊!”
王获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关上房门,拿起平日里都舍不得使用的笔墨,写下了数百字之后,看着这一份“认罪状”,他忽然大笑一声:“吾为人子,岂能玷污家父之美名,死有何辜?死有何辜!”
一根布条,缠绕在悬梁之上,看着屋内的摆饰,留恋的望了几眼,咬着下嘴唇,双手抓着这根不粗又不细的布条,在他的心中,多想布条承受不住压力,突然撕裂,他逃过一死,父亲也能借着这个机会找到台阶下去。
然而事与愿违,王获最终悬梁自尽了。
在厅堂上,王莽腰间的玉佩突然绳断了,玉佩摔在地上,碎成数块。
王莽感觉全身力气突然间消散了,瘫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看向门外,忽然间,雷电交加,下起了磅礴大雨。
随后耳边听见几个家仆喊道:“不好啦,不好啦,二公子自尽啦!”
王莽瞬间老泪众横,他想要哭喊,却又喊不出声,忽隐忽现间,就仿佛看见了王获走到他的面前,右手指着他,满脸悲戚,哭声喊道:“父亲,这就是您要的答案吗?孩儿如今给您了,您还满意吗?”
“获儿,获儿,吾儿啊,为父也是逼不得已的啊!”王莽右手撑着地面,左手想要去拉住王获的手,希望他多留一分,却没想到,王获就这样飘然而去。
“获儿!”王莽的呼喊下,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头脑有些发晕,向后倒去。
管家这时候跑了进来,王获的时候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王莽已经面目痛苦,晕倒在了地上。
“老爷,老爷!”管家大声呼喊道:“老爷晕倒了,快来人啊!”
匆忙之间,王莽被抬去了卧室。
经此一事之后,王莽的身体日渐虚弱,就连起身如厕都有些困难。
前来探望王莽的人有许多,却大多数都是昔日的好友或者是仰慕其名望的学子,很少有朝官前来。
在第二日的清晨,新都相孔休急急忙忙赶到王府,探病王莽。
“侯爷!”孔休站在王莽的床前,轻声呼唤道。
王莽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孔休,朝着一旁的管家点了点,然后指着自己的嘴唇。
管家立刻就明白了,连忙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勉强起身靠着后面的王莽。、
王莽润了润嘴后,才虚弱地开口道:“子泉莫怪,老夫躺了一夜,双唇间都已经干枯相连了。”
“岂敢,岂敢。”孔休连忙说道:“侯爷,您如今身体如何,这之后的事,还得依靠您呢。”
王莽轻微地摇着右手说道:“经过这次之后,老夫也看透了。”
“侯爷,还请您保重身体啊。”孔休握住王莽那有些微凉的手,眼眶中多了一些湿润。
两人相谈些许之后,孔休离开了,王莽这时有些悲泣,低沉哀道:“若是玉神在,老夫岂会如此。”
几日之后,这件事疯狂的传开了,众人全都面目口呆,甚至有位大儒感叹道:“新都侯乃是大仁,老朽不如啊!”
随后的数月里,王莽的身体逐渐恢复,然而此时,一条消息传来,朱博自杀了,丞相由平当继任。
王莽先是看到朱博自杀的消息时,竟然笑出了声音:“大快人心啊!”
随后缓缓看下去,原来是因为傅太后不喜欢自己的堂弟傅喜,派孔乡侯傅晏婉言劝说朱博,命他上奏免去傅喜的侯位。
朱博当然是立刻就应承了下来,连忙去找御史大夫赵玄商量,准备好好策划一番。
赵玄听闻后,犹豫了许久,看着一脸严肃地朱博,小心翼翼地问到:“那件事已经有了判决,高武侯被免去了大司马的职位,若是再这样,是否会有些不太合适呢?”
“本相已经答应了孔乡侯,这可是太后的懿旨,”朱博的双眼微眯,盯着赵玄说道:“匹夫相要,尚相得死,何况至尊?博唯有死耳!”
赵玄心中有些惊讶,双目与朱博互视,有些微抖,最终也是应承了下来。
两人商谈许久,认为若是单独只奏傅喜,那陛下会起疑心,于是寻思许久,突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原大司空汜乡侯何武。
他之前也因为过错坐罪,免职回到封地,与傅喜的情况相似。
没过多久,两人就一起举奏:“傅喜、何武先前居官,都对政事治理没有益处,如今虽然已经被免官,但爵位和封地的赏赐也不是他们所应得到的,请陛下免他们都为庶人!”
哀帝知道傅太后平素怨恨傅喜,怀疑朱博、赵玄接受了太后的旨意,就召赵玄到尚书那里去审问实情。
谁没想到,赵玄竟然极其懦弱,还没怎么审问,他就全都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