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似乎连教官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他们可能觉得上午的那一番下马威来的有些猛,所以下午安排的内容就缓和了很多,仅仅跑几圈后就开始站军姿,练习转向。边休息边训练,甚至没怎么出汗,就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四班的训练任务和三班差不多,但下训较早,所以四班的傅江和成然两个人站在三班的场地外围等朱小柏和沈湖下课。
成然一首扶着腰,一手搭着傅江的肩膀,样子看起来他似乎有些不舒服。
傅江说:“要不你就回去休息吧,我打饭给你带回去。”
成然捶了他一拳:“滚,太看低我了吧。”
傅江知道,成然的腰伤是如何来的,对于这件事情,既然成然本人不愿多提,作为他的哥们,傅江也不好多问。
暑假有一天出去喝酒,醉酒间才零星地谈及他在少年管教所中因义务劳动而落下长期劳损,待傅江想多了解时,成然已然发觉自己似乎忍不住说出了一些后,就再也不开口了。
教官的一声解散后,朱小柏就兴奋地跑到小湖身边,和她一起走向站在场地边缘的傅江和成然,四个人还是按照上午的样子一样欢欢乐乐地朝食堂进发。
解散后,教官再次将丁熠阁叫走谈话,形单影只的顾本只好一个人在操场上等他。操场距离餐厅仅仅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朱小柏四人说说笑笑转眼间就随着学生大流钻进餐厅,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为止,顾本收回目光,陷入沉思。随着下训的班级越来越多,操场也越发地空旷起来,渐渐地,甚至连太阳也要下班回家了,偌大的操场里,站立着的顾本显得异常孤独。
“喂,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丁熠阁已经站在了顾本的身后,冷不防地要给顾本一个惊喜。
停止思考的顾本慌忙回答:“额,没想什么,和教官谈完了?”
丁熠阁伸出胳膊搂住顾本的肩膀,尽管怀里的这个人身体有些僵硬和隐隐的拒绝意味他还是任性地不放开:“嗯。”
“你们谈了些什么?”顾本问。
丁熠阁深色一凛,不知道如何回答顾本的问题,不知道是否要照实告诉他,可是,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故事,需要一个专门的时间来告诉他,况且,最重要的,是丁熠阁现在没有这个心情去说这些,只好将自己家的丁司令拉出来当挡箭牌来撒谎:“就是问我是否参加过训练,不知哪里打听到我家的那尊大佛丁司令就是我爸爸,对我是问东问西,一阵大盘问。”
不明所以的顾本仍然问:“为什么他对你爸爸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站军姿站傻了?”丁熠阁轻轻地敲了一下顾本的头说:“除了巴结就是巴结呗,现在的军队,虽说比较纯净,但仍还还有那些恶心人的东西存在,谁让我们家老头坐上司令这个位置了呢。”
顾本还是一脸无知,在他的世界里,如果要有目的地向一个人示好,总觉得目的不纯,如果换做是他,总是做不来的。“他应该问了你高三考学的事情吧?……我觉得,你好像无论如何都要去上军校的,要么就入伍。”
丁熠阁微微思索了下说:“不知道,我家司令你还不了解,他要是命令我下河,跳江都不行,就得找一条河跳下去,在军队特训的两个月里,我好像有些理解丁司令了。”
顾本停下脚步:“你,真的有这个打算?”
丁熠阁一笑,话语中有着隐藏不下的悲伤,他说:“怎样,我要去军校的话,你怎么办?”
顾本被丁熠阁的表情吓到了,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什,什么我怎么办,”顾本摆摆手说:“我……”
丁熠阁失笑,换回自己平时的衣服无所谓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说:“孩子呀,今后你可怎么办哟,说不定今后被人骗了都帮着人数钱呢!”
顾本听了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管得宽……再说了,”顾本压低声音说:“我不是已经被你偏上贼船很长时间了么,偶尔还要帮你数数钱。”
对于顾本这难得的“挑逗”,这边的丁熠阁先是不可置信,后者则欣喜异常,一个每天都在玩的小汽车和一个月都难得出现一次的奥特曼,相比起来,不难想象后者更加使人兴奋。“那,一会,再去我的贼船上待一会吧?”
“哪里?旧楼那边呀?”顾本边走边问。
丁熠阁点点头。
“你疯了,那里现在是高三生们的军训场地!”
丁熠阁一脸自信的拍拍顾本说:“放心,高三那帮人,平时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外都不会出他们的教学楼,现在军训又再浪费他们的宝贵时光,一有时间还不加紧看会书,谁大晚上的还去那个阴森的鬼地方。”
“可是……”胆小的顾本还想辩驳。
“没有可是,我这次是兴师问罪的。……你不觉的,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暑假里的一些,趣事么?”丁熠阁故意将“趣事”两个字加重语气,对此,顾本心知肚明,但还是下意识地躲避:“我?……我,我有什么好了解的。”
丁熠阁与顾本两人之间,不知道在以什么为界点的之前,是根本没有所谓的秘密可言的,尽管顾本有意将与成然傅江等人去野炊的事情对丁熠阁隐瞒,尽管傅江已经说漏了嘴,但顾本还是想避开。
“吃完饭我在旧教学楼那边等我,这回你必须给我解释解释。”
“今晚就算了吧,我害怕有人,你也知道的,那里已经不是我们的独有的天地了。”
“没事,我先过去看看,之后发短信给你。”丁熠阁不由分说,坚定而霸道的口气不容置喙,所以他对顾本接下来是该点头而不应该摇头这件事情异常确定。最关键的,是他今天很需要顾本。
顾本的心里,他现在正疯狂摇着头,脑子里回旋着一句又一句的“不想去”,可最终,不知是出于对丁熠阁的爱还是出于二人从小到大的习惯,他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看到他点头允诺,丁熠阁心满意足笑了笑,随即搂着他朝食堂进发。尽管只是男生之间的勾肩搭背,顾本仍然不习惯当众亲昵,他给这个感觉起了一个烂俗的名字——做贼心虚。当自己与丁熠阁的关系不再是两人之间共有的秘密后,无论是何时,他都会战战兢兢地观察周围是否有一样的眼光停留到他们身上,其实并未是他对表妹沈湖的不信任,只是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永远的秘密,一旦这个秘密被打开一个缺口后,就再也没有合起来的希望。
他抬头望着将自己随意而又自然搂起的丁熠阁,原本阳光帅气的侧脸多加了几分英气,笑容一如既往的自信却又一丝他从未感觉出的稳重,他想,为什么人的性格都能分成这么多种类呢?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在乎周围的各种眼光,跟随自己的喜好来过生活呢?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像小阁这样对待这份感情坦然些呢?顾本挪回视线,复杂的面庞让外人看起来显得忧心忡忡。
丁熠阁吃的快,丢给顾本一个**的眼神之后,看着顾本慌乱的表情后满意地端着盘子出了餐厅。
顾本看了看周围是否有异样的眼光,确定一切安全正常后才又恢复慢吞吞的吃饭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