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成然家,大大咧咧的傅江大大咧咧地和成然母亲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成妈妈和顾本妈妈以及丁熠阁的妈妈完全不一样,无论是从穿着还是言谈举止都明确的告诉对方她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才四十出头的成妈妈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白发,脸色也不像顾本的妈妈那样红润有光泽,反倒有些蜡黄,任谁都不难猜到这个妇人为这个贫穷的家付出了多少。
和傅江打完招呼后她就又重新坐回桌子面前,整理桌子上的一堆小纸条,傅江象征性的问了问:“阿姨,这些小纸条都是什么啊。”
成妈妈气呼呼的随手拿起一个纸条说:“成然这小子,每天晚上睡觉都不关灯,说了他好几回了,不是说忘了就是说拿其他接口搪塞我,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月的电费几乎是别人邻居家的两倍哟。大晚上的,睡觉反正是要闭眼睛,他倒好,给我浪费这么多……”唠起家庭琐事成妈妈就止不住,还要说下去,这边傅江有些听不下去了,就打断她说:“我一会过去说他。那,我先进去了。”说完没等成妈妈回应就一溜烟钻到成然房间。
这时的成然正悠闲地躺在床上看漫画,见傅江进来后,随手将身边的一本作业似的本子扔给傅江:“给你,快抄。”接过本子的傅江三下五除二将那个代表着父亲狂风骤雨般“虐待”的暑假作业抄了个完完整整。一边抄一边还不忘损一下成然:“我觉得我脸皮已经够厚了,谁知道你比我更厚。”他指的是找女生帮他写作业的事情。
成然笑笑没有理他。
20分钟后。
“大功告成!”傅江扔下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我那老子还拿什么借口打我。”
成然说:“你速度挺快啊。”
“那是!收拾东西走吧。”傅江把暑假作业收到包里说。
成然满头雾水:“去哪?”
“当然是去嗨啦,来的路上我已经打电话给那帮哥们了,咱们去喝酒。”
“不好吧……”成然有些犹豫。
傅江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有什么,暑假没剩几天了。难道,你怕你妈啊?”
“不是”成然摆摆手说:“咱们一群未成年,去那里,不好吧。”
傅江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放屁,在这座城里,我傅江说要去哪,能有去不成的地方么?问问去,谁敢拦我!快别啰嗦了,今天咱们6个不醉不归!”
在这座城里的市南区,有几家相对来说比较高档的酒吧和俱乐部,平时都是这座城里的上层人物休闲场所,当然,也有一些小资情调的平价KTV。总之这里是整座城里的欢乐地。
对于傅江的组织能力,成然还是心服口服的,所以当傅江载着成然到达目的地时,篮球队里平时和傅江称兄道弟的四个人已经站在大门口了。傅江停好车后,大家就浩浩荡荡地朝俱乐部里走。
说起来,6个人中没有一个人是成年人,而就是这一群未成年人是人生中最热血也最叛逆的时期。带头的老大傅江,成天在学校里除了惹事就是追求沈湖,现在有了沈湖这个女朋友之后,每天事情就只有惹事这一件了。站在傅江旁边的成然,看起来老老实实,但是也就只是这个笑起来无公无害人却有着连傅江都却步的过去,其余的私人,也不过是成天围绕在傅江身边的小喽啰们,说有兄弟情谊,但也只限于说说而已。
说这里是一家休闲俱乐部,还不如说这里是一家KTV,这6个人中有一个叫刘元的人,在傅江和成然到来之前就已经用傅江的名字订好了房间,房间里光线有些暗,俗气的彩色灯光在头顶来回转动,几打啤酒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看这架势,这几个小孩子似乎要不醉不归。
成然是最后一个进入KTV包房的,里面的光线令他有些害怕,傅江已经在里面大声招呼兄弟们喝酒唱歌了,成然也不好不进去,在包房的门口附近有一个小凳子,他索性就坐在了那张凳子上,包房门的中间有一道玻璃,可以透出外面的光线,他想,就这样也好过在里面强。
菜刚一上来,其余四个人就逐个开始给傅江敬酒,说一些明显幼稚却不知道真不真情的话语,好像在说关于秋季篮球赛的事情吧,说些什么今年必胜云云,傅江脑子一热,敬来的酒统统来者不拒,实打实地先灌进去了两瓶啤酒,五大三粗的他其实酒量非常好,但是有一点,就是比较红脸。有些人天生酒量好,而有些人则是后天练成的,傅江就是那种和父亲一起喝酒后天练成的,只要对方和他干杯,他就一定喝个精光,几轮下来,虽然傅江脸色通红,但是意识还是相当的清楚。
成然有些担心他,喝这么多一会回家都是个问题,再说他也没有见过傅江的父母,还想着回去后怎么和叔叔阿姨解释呢。旁边的刘元说:“你看吧,傅江的酒量很好,我们都没有怎么灌醉过他。”成然问:“无聊了吧,干嘛故意灌他酒?”刘元说:“高兴嘛,我们几个以前喝酒都是这么喝的,这次是你第一次一起过来,所以你也甭想溜。”看着刘元的坏笑,成然暗觉不妙,这下,他自己恐怕也难保自己无恙了。果不其然,刘元举着酒杯站起来,声音大的惊人:“这个,成然是第一次和我们出来喝酒,大家说,该不该表示些诚意?”
下面的三个人一致附和,傅江喝了个3分醉,也跟着一起起哄。“喝,喝,三杯!”
刘元将倒好的就摆到成然面前:“来吧,作为篮球队的新人,今天傅江专门把你带出来,不喝一点酒,就是不给面子。”
成然还想推辞,喝酒确实不是他的强项,待会如果大家都醉了的话,没有一个清醒的人照顾这帮人的话,连回家都是一个问题:“我酒量不好,三杯倒,还是算了吧。”
这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全体都不愿意了,起哄的声音比上一轮更加高,成然被逼无奈只好站起来:“把灯调亮些,我眼睛有些近视,看不见路。”另外的一个叫做李腾飞的哥们立马听话地打开了室内的两个小等,光线立即变得不一样起来。成然接过刘元手中的酒杯想着快刀斩乱麻,一股脑全喝了进去。一杯完了,还有第二杯杯,当他喝完第三杯的时候成然就觉得嘴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机械般地张张合合,不住地往里面灌酒。终于将三杯喝完了的成然以为自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没想到傅江这个家伙一手拿着一个酒瓶笑眯眯地走来。不妙!成然心想。果然,傅江说出口的劝酒语丝毫没有人拒绝的余地,酒量有些差的成然不一会就被灌了个8分醉,晕晕乎乎地如同一滩烂泥似得趴沙发上去了。耳边还是能听到其余5个人的喧闹声。
酒过N巡,傅江一如既往清醒如斯,其余5个人的样子都差不多和成然一个模样了。
傅江拿着酒杯走到成然身边,腾出一只手用力地在成然腰上拍了一下。这不拍不要紧,吃了痛的成然立刻从半酣的状态里回到现实,他扶着腰吃力地坐起来,麻木的嘴巴骂骂咧咧地说:“MD!老子的腰。”
“就轻轻拍了一下,能疼到哪里,别矫情,起来再喝。”
成然吐字不清地吃力坐起来说:“喝你个大,大头,鬼啊,老子我的腰……腰疼。”努力了几下,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实在坐不起来,便又重新趴回去,手还不忘在摸着自己的腰。
傅江忍俊不禁,觉得成然在搞笑,边骂边推搡:“切~~~装病是吧,装是吧,不知道你演技还一流呀。”说着手又毫不留情地拍了刚刚那个位置。傅江以为成然会像刚才那样清醒着要坐起来,没想到,从成然口中得到的却他低声的哀求:“不要打这个地方,疼……有,有伤,在……那个地方,落,落下的伤,不要拍,疼。”
原本蹲在沙发前方的傅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成然口中所说的内容,但是,他有些不相信,就想再次确认:“你说什么?在哪里受的伤?”
“……那,那里。”不知道是他的腰真的被傅江打痛了,还是扯出了那一份他极力想要忘记的回忆,闭着的眼睛渗出了些许眼泪,而本人却毫无察觉。傅江呆坐着,身边的其他四个同学早就已经喝倒下了,KTV的破旧屏幕上放着时下流行的网路歌曲,忽然间他就觉得周围特别安静,面前的这个抚着腰,流着泪的男孩无意中吐露出的话语竟然能让他如此难过。大大咧咧的傅江说不出此刻自己内心的感觉,就觉得成然这个小子在认识自己之前经历过的事情是自己怎样都无法想象的,上次通过办公室老师的八卦中无意得知成然的过去,其实在傅江本身的心理承受能力上看来,他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少管所那个地方是他无论如何在家,在学校造反都不会想象得到的地方,而这个平时不多言的人竟然进去过。
他替自己的这个朋友担心,替他难过,想用自己所能够用到的方法去对这个朋友好,或许能够弥补一些过去的伤口。下意识地,傅江从桌子上拿起一团纸就糊到成然脸上,原本他要帮他擦干眼泪,却没想下手太重把这个人吵醒了。
成然艰难地睁开眼睛,环视了四周:“都,喝……趴了?”
“走吧,”傅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你先去我家吧,让你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担心吧。”
尽管有究竟的催动,但成然还是有些警惕地问:“刚刚,我,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说了!”傅江走到沙发的另一头用捡衣服的动作来分散自己僵硬的表情:“全是一堆TMD废话,一句没听懂。……走吧。”搀起成然,两人就出了门,在大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傅江的家。一路上,无论傅江怎么和成然说话,他都一律沉默,因为,他害怕自己因醉酒说出关于那件事的始末,一丝一毫他也不愿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