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听到精彩处,王晓桃骤然失了贝壳,着实闪了一下。她惨叫一声,向前一扑,好歹在即将扑到老太太身上的时候回过味儿来了,硬生生的止住势头,却控制不了平衡,直接趴了个大马趴。王晓桃顾不上摔得疼痛,在尘土中抬起头来,笑的一脸谄媚的对老太太道:“婆母!正听得热闹呢!关键时刻怎能断电啊!”老太太眼皮一耷拉,向下瞟了一眼,放了一本书在桌子上,又示意王晓桃起身。哀求无果的王晓桃耷拉着脑袋爬了起来,身上的灰都不拍,垂着手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柳知趣在一旁忍不住背身一笑,他这个小娘子,还真是,活泼!
老太太抿了抿嘴,强掩去唇边的一抹笑意道:“这本书,回去仔细参详,有不懂得,只管问趣之……就好!”老太太忍了几忍,实在是没落忍说出那句“或我”。
王晓桃摸起那本书,翻了几页,一排排的竖排版古体字让她当时就昏了头脑。慌忙合了书,王晓桃晃了晃脑袋,看向封面:《隱訣》。闭上眼定了定神,王晓桃觉得还是应该抓柳知趣这个壮丁。等她睁开眼,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了她自己。
柳知趣不知跑哪里去了。王晓桃房前屋后的找了几圈,站在厨房门口,向着西屋运气。努了好几把力,终究是没勇气去找老太太单独求教,没奈何坐在院子里,认认真真的研究起这本《隱訣》。王晓桃看了没有半行,忍不住心中开始胡思乱想:“线装书啊!看着也不怎么老旧。这要是能拿回现代去?啊?得值不少钱吧?武功秘籍?不会是传说中日本鬼子的忍术的祖宗吧?我隐!我再隐!等我练会了,任务完成以后,哎呀,不知道如意儿能不能带回去。这要是……啊……哇哈哈哇哈哈!”想到得意处,王晓桃忍不住小人得意的哈哈大笑。
柳知趣踱着方步从大门外走了进来。狂笑中的王晓桃一把将旁边的椅子拖近,拍着椅背示意柳知趣过来坐下。柳知趣从善如流的乖乖坐好。王晓桃仍是狂笑不止,一边仰天狂笑,一边张牙舞爪比比划划。柳知趣先是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表演,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柳知趣终于发现似有不对了:仰天狂笑的王晓桃似乎不断的有水珠飞出。他犹疑的站起身来,以他的身高,刚好可以看到王晓桃的脸,可不是正在“哇哈哈”的狂飙泪水。
柳知趣大袖一拂,王晓桃终于停止了狂笑,软软的倒了下来。
王晓桃醒来的时候,柳知趣正投了一张帕子给她擦脸。王晓桃被冷水一激,想起之前的窘态,红了耳根,一把抢过帕子,整个蒙在脸上一顿乱擦。
“妹子!外甥!我来也!”
随着这一声,整座房屋抖了三抖。房顶的灰簌簌的往下掉。王晓桃看了一眼满是泥灰的帕子,想了想,还是用它遮了脸。帕子脏了大不了丢了,这脸可只有一张,别无分店!
王晓桃急急的坐将起,柳知趣候着她穿好了绣鞋,这才拉着她的手迎了出去。
王晓桃心底里惊叹道:“姚明算啥啊?跟这人一比,小矬把子!”
大门外,柳树旁,站了一位神情激动的高大男子。说这男子高大,其实有些太过笼统。两株合抱粗好有两层楼高的柳树,树梢恰好与他齐肩。头上扎煞着一头乌蓬蓬的硬发,双耳挂着两个镯子粗细好大的金环,看面皮大概二三十岁上下,相貌颇为端正,身上松垮垮的系着一领金光闪闪乱糟糟绣了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道袍。看打扮,非僧非道。那男子见柳知趣出来,撩起前襟一步从院门上迈了过来。两步就到了面前。王晓桃仰着头,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身边的柳知趣就飞上了半空。
那男子双手抓着柳知趣的肩膀,仔细看了看,方才像抱小娃儿一样抱在怀中。柳知趣笑道:“二舅舅好!”那男子又是一阵豪迈大笑。王晓桃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男子道:“怎的不见你娘亲?我的好妹子哪里去了?”柳知趣道:“不知舅舅这个时候就到了。娘去巫山找百元道长给舅舅讨酒去了。”男子大喜,道:“不愧是我青崖的亲妹,最是贴心!”柳知趣拍手道:“见了舅舅只顾着欢喜,却忘记向舅舅引见一人。”男子奇道:“还有何人?妹妹之前捡的那个小丫头?”
王晓桃头仰了半天,脖子跟落枕似的酸痛,正用手捏揉,忽听柳知趣道:“非也!非也!娘子,还不与舅舅见礼?”王晓桃赶忙的挥手道:“二舅舅好!”那男子低头看了她一刻,忽然“咦”的一声。柳知趣抱了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离太远了,王晓桃委实不曾听到。男子听罢,扬声大笑。
王晓桃趁他们甥舅情深,聊得正欢,偷偷的问如意儿要了一套巨大的石桌石椅。又取巧的摆上了一套极大的茶壶茶碗。唐朝人喜欢的茶都是现烹煮的,王晓桃自量弄不出来,只好按照后世的习惯,上了清茶。摆放停当,这才扬声道:“相公,请二舅舅坐下叙话。”
柳知趣尚且未答,那男子偏头看见,笑道:“你这个滑头!居然能在瓷公鸡上扯了条大腿儿!”柳知趣哈哈笑道:“二舅舅过奖!”竟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承认了。柳知趣接着道:“大舅舅不比二舅舅,二舅舅一向最是大方!”那巨人听了虽觉得受用,但耳根却不骗人的红了一红,柳知趣也不说破,接着道:“不知道二舅舅贺甥儿新婚……”那巨人忙道:“必是有礼物的!”柳知趣道:“必定是比大舅舅的礼物好许多!”巨人强笑了笑,抓抓乱发,又看看王晓桃,“先,先坐下再说。”
巨人坐在石凳上,自斟了一碗茶,一口灌将下去。柳知趣倒了杯茶,拿在手里,似笑非笑的紧盯着巨人。巨人半晌不语,只时不时偷眼觑柳知趣。“外甥啊!二舅舅可不是那个瓷公鸡!”柳知趣立马接道:“甥儿知晓,二舅舅一向对甥儿‘极’为大方!”柳知趣故意在“极”字上加重了口气。巨人拿着个空茶碗,不停的看来看去。好半晌嗫嚅道:“那个,外甥啊!最近,最近,你也是知道,二舅舅我手脚散漫。那个,那个……”柳知趣故作惊喜叫道:“二舅舅,你要把‘漫天散’给甥儿?!”
王晓桃分明见到巨人山一样的身躯抖了一抖,禁不住嘴角一动,转念一想,又把笑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巨人咧了咧嘴角,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是自然!”
柳知趣又故作惊喜道:“二舅舅果然比大舅舅大方,居然连‘自然’都舍得给外甥!娘子,快,和我一起谢过二舅舅!”
巨人仰面望天。柳知趣和王晓桃对了个眼神,双双脆生生的道谢。
一滴钵盂大小的汗珠从巨人的腮边顺着脖子直流进道袍。王晓桃冲柳知趣用口型道:“哭了?”柳知趣笑着冲她摆了摆手,仰头道:“二舅舅果然最疼甥儿!大舅舅哪里比的?回头见了大舅舅,必要与他显摆显摆二舅舅给的见面礼,臊臊他!”
那巨人一听此话,来了精神,低下头,双眸闪闪,道:“甥儿必要狠狠的臊臊那只瓷公鸡!”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必要再扯他一条腿才成!”
柳知趣脸上堆满笑容,伸出手来,“二舅舅放心!”
巨人抓抓乱发,又伸手到道袍里抓了抓,最后一拍大腿,“也罢!只是臊他时,需得给我详述!”
柳知趣笑的丹凤眼弯弯,道:“二舅舅只管放心。我娘那还有数枚留影。”
巨人和柳知趣对了个“你懂的”的眼神,这才在乱发里一通乱摸,摸了两样东西,紧紧攥了在手心,举在眼前。良久,一偏头一闭眼,咬牙道:“他日若是不喜欢了,不要乱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