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城里人流来来往往,客旅绵延不绝。
纵使这些日子颍州城里出了许多大事,但寻常百姓,依然寻常度日。
那些大人物的争斗杀伐,又与他们何干呢。
有的时候,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幸福。
人生本来就只有一次,小人物的生活简单纯粹,率性而为,做想做的事,从不遗憾和后悔,也算没有虚度人生。
陈平昏迷了三天了。
这三日来,晴雪日夜守在床边,除了偶尔出去一两次,几乎寸步不离。
这一日,十月初五,明日便是初六了,后天,便是立冬了。
这三日来,气氛降得很快,寒风凌冽,到了今日,忽然下起了雪来。
白雪纷纷扬扬,很快将整座城市也都染白。
大雪漫天飞舞,然后落在地上,将那些泥泞的、肮脏的、鲜红的杂物,都一一掩埋,阳光透过白雪发散出剔透的光芒。
这个世界忽然变得洁净无比,甚至让人觉得,它从来都如此干净,那肮脏的,又是什么呢?
大概是人心吧。
秋心这几日依然不断地处理着医馆的各种事务,她在天台上找到了洪泽,本来想狠狠批评他一顿,但见到洪泽,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还有那个老头左翼,去找了几次秋心,都是一些不新鲜的消息。
秋心在这期间,还主动联系过一次颍州知府欧阳苏,但是却始终没有得到过明确的答复。
日子忽然变得平静了起来,但秋心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过。
国教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但是秋心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们会出手的,只是时间问题。
李林可是国教的颍州主教啊。
暴风雨来临时,到时候谁又能在大浪中安渡呢?
秋心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双手。
“馆主,你可要早点醒过来啊。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陈平卧房。晴雪趴在床边,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忽然,陈平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接着,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啊。
他看了看四周,房间里的那盆虎尾兰依旧青翠。
这是?
晴雪?
他看着床边趴着的晴雪,有些意外。接着,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脚踝。
还好,脚踝处的绷带还在。
他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叹息自己太过于谨慎。
等等,他忽然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脚踝绷带。
他眉头忽然皱的很紧。
那里被解开过,他认得出痕迹。
他目光忽然锐利起来。他看向趴在他床边的晴雪,面色微寒。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
他此刻心中忽然翻江倒海。
为什么,她没有将我带回去呢?
他心中不解,反复思索着。
就在这时,晴雪察觉到动静,忽然醒了过来。
她伸了伸懒腰,刚睡醒的脸上红扑扑的,接着她看到了陈平。
“你醒了啊。”她笑了笑,看起来很是开心。
“是啊。”陈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接着说道。
所有秘密都已经解开,就像所有美丽的衣衫都要褪去,他和她之间,终究要有这么一天。
既然不能离开对方的世界,那么我们终究,是要赤裸相见,对么。
…………
距离颍州还有几百里的地方,有数道流光,在天地间疾驰。
“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明晚之前,大概就能够赶到颍州城了。”为首的一人看着远方,有些激动的说道。
“帮主,你说馆主他,不会有事吧。”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女,看着他说道。
为首的,正是黑狼。黑狼眉头紧皱,一时却没有说话。
“青龙一向谨慎,从未出现过此种事情。我也不知道的。”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
“只怪在下拖家带口的,耽误了大家的进度。”黑狼身后,一位文士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诸葛先生勿要见外。”黑狼轻轻摆了摆手。
“诸位,我等再加快些速度吧。”
“是。”众人又加快了速度。四周的景色飞速向后掠去。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的上方,一道更加明亮的流光如箭般向着前方射去,将他们甩在了身后。看样子,他的目标,也是颍州城。
“就快要到颍州城了。”那人头系一道崭新的黑色绸带,平静的说着,看不出悲喜来。
“李林,你不会死掉了吧。”他眉头忽然皱了一下,有些不太愉快的神色,从眼中掠过。
“柳传新,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他耳畔忽然响起这段话,摇了摇头,轻轻道:“记得当年在师傅座下修行时,你从来都是直呼我名讳,从来不肯叫我师兄。”
“你可不要食言啊。”
是的,他是柳传新。秋裟大主教座下通玄初境的柳传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