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高悬,青云远去,夕阳西下,这一日的光辉就要燃尽。
就像人生啊,多少美好青葱的岁月,到了最后,还不都会慢慢消磨殆尽,那些青涩的、懵懂的感情,慢慢都会消散,那些想见不能见的人,想说不敢说的话,最后都会慢慢迎来它的结局。
那些关于年轻的过去,都将化作晴天下的一簇雪景,在耀眼璀璨之后,消融在回忆里。
晴雪轻轻伸出玉手,很仔细的将陈平的袖口和裤脚挽下来。
她看着那洁白的长袍之下,脚踝处已经被解开的绷带,沉默了一下。接着,还是伸出了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慢慢的将它一点一点绑了起来。
和最初的样子几乎绑的一模一样。
陈平此刻身上的的金火已经完全消退。令人惊喜的是,他脸上和身上的黑气也慢慢开始消失了。
晴雪眼带温柔,坐在陈平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沉默无言。
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走到她面前,那是秋心。
秋心看着陈平脸上消退的黑气慢慢消退,忽然不自禁的笑了一下,一缕青丝滑落。接着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了陈平的脉搏上。
脉象平稳,呼吸均匀,脉搏有力。
看来,毒解开了。
难道是因为那场金火?
秋心这样想着,她目光掠过呆坐着的晴雪,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意。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好运啊。”
秋心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晴雪身边。
晴雪看了她一眼,从嘴边挤出了一丝微笑。
秋心的目光,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她目光淡淡,忽然开了口:
“不打算把他带回去吗?”
晴雪微微惊讶,旋即她也是微微苦笑,说道:
“你也早就知道了啊。看来只有我是被蒙在鼓里的。”
“我也想把他带回去,可是到了最后,不知怎么,却下不去手了。”
秋心面色不变,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估计这医馆中,除了黑狼,大概没有人会知道吧。”
听到她的话,晴雪倒也不惊讶,她能够想得到,如果秋心真的知道陈平就是国教一直以来追踪的逃犯,估计怎么也不会留她在这里了。
“他剧毒已解,脉象平稳,估计没有大碍了。”秋心面上淡淡,接着说道:“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
晴雪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轻轻笑了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他醒来吧。”
秋心闻言,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神色,她深深看了一眼晴雪,嘴唇动了一下,然后又闭了起来。
然后她站起身,背对着晴雪,说道:
“晴主司可是喜欢上我家馆主了?”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是这两日朝夕相处,彼此早已熟悉。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称呼晴雪“你”,而是“晴主司”,并不是刻意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是在提醒晴雪一件事情,你是国教的主司,陈平是国教通缉的人,你确定是要留在这里,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对啊。”晴雪心头忽然有小鹿乱撞,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躺着的陈平,然后没有半点委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念头。
她说完,忽然自己笑了一下,笑的很开心,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知道我是国教的主司,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管他呢。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绝美的面庞此时有些微微发烫,一抹绯红早已攀上两腮。
她低下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笑了又笑。
…………
一街之隔的暗香居。
此时暗香居与之前,早已变了两副模样。
不像子明医馆有着秋心主持大局,暗香居作为国教颍州分支的驻地,随着颍州主教李林暴毙,颍州主司晴雪不知所踪,这里忽然没有了人来主持大局。
这里的侍从早已四散,财物被哄抢,垃圾废墟在庭院和各个厢房随意堆积。
李林的尸身横放庭院里,血迹已经被风干,痕迹有些斑驳,有几只苍蝇来回飞舞,舔舐他的残血。
他被洪泽一刀砍死,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加上没有人收尸,他死后还是维持死前的表情,双目圆瞪。
所为死不瞑目,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过他罪有应得,自是另当别论。
暗香居几间厢房都已经空了,里面的财物也几乎被劫掠一空。
这里几个月前,井井有条,民众敬畏,朝廷礼遇,晴雪不时配合子明医馆和颍州知府出去赈济灾民,安置百姓。现在却,一切都变了。
应该说,从李林来了后,一切就都变了。
几间厢房空空荡荡,不过,李林的房间却是暗香居里保存最好的房间。房间里是以前昏沉黑暗。
滴答,滴答,有水滴声。
黑暗里忽然有一道声音闪过。
“大人,我已经帮你向国教发过警讯了。你可以瞑目了。”
在黑暗里有一道身影,他蜷缩在墙角,哆嗦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冷笑起来。
…………
临安城,国教大殿。
一道身影盘坐在金莲之上,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两条耷拉的眉毛显得很是愁苦。正是秋裟。
“李林的气息,感应不到了。”他说道。
“报,大主教,颍州国教那边发来最高警讯的信号。”
“什么?”秋裟一拍案牍,问道。
侍从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
秋裟坐在座位上,沉声道:“李林怕是出事了。”
“来人,带柳传新来见我。”
柳传新,秋裟大主教所属菁华殿里通玄初境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