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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十诛鳖精(2)

这宗事情方消停下来,有人惊惶来报案,自于本邑新近开张,也是最大的酒楼一品庄,是一名小伙计。他称,酒楼来了一个妖精闹事,自己为此前来衙门请仙猿去降他。美猴王问,是什么样子的妖精。伙计道,好像又是一个鳖精,可厉害着呢。那厮将臂一摇转,手一挽划,人就不由自己地翻跟头,挨摔。美猴王道:“今天是怎么了,鳖精聚会?我瞅瞅去。”邑令、捕快也赶紧招呼了十多名差役跟着。很快,来到一品庄。有东家迎上,对美猴王拜了又拜,请他平妖灭怪。再经细问,美猴王方知,头着两个时辰,来了一位客人。要了一个雅间,要了满满一桌子好菜,也上了好酒,美美吃开。自斟自饮,时间挺长。不知不觉,他便醉了。吃毕也不算账,就要离去。伙计三请结账,却给这客人连骂带推。最后烦了,还“赏”下一记耳光。酒楼的人能让吗?数名伙计向前,拦挡此位。客人怒道:“想打架怎的?好呀,爷爷奉陪,乐得打架。你们也不晓得爷爷的厉害,今日教见识一番。”初始玩醉拳,倒还没啥惊人的地方。然而后面,可就暴露出非常手段。如报案伙计之说,那厮手一挽划,隔空有强力操控于人,打个跟头向地便摔。有名伙计抄个凳子,由后头给这客人枭到了脑袋上。力气不小,凳子都散了。可见,这伙计也毛楞,没有去想过但要打死人又如何收场,不计后果。客人恼极而回头,霎时面目大变,哪里还是人?分明妖精,长个鳖首。枭凳子的活计惊得登时张跌,死过去了。这酒楼闹开了妖精,人们纷窜。妖精呼喝来人,不然便放火烧掉酒楼。唬得东家仗着胆子来见,连礼带拜。妖精称自己困了,要睡,当然是酒的作用。教东家为自己安排一间上房。东家再不敢得罪,照吩咐而办来。待到服侍妖精睡了,东家直奓奓手。妖精在家里,倘若就此赖而不去,自己的买卖往后还怎么做下去?如之奈何?有一伙计忽然想到,之前听客人们闲谈议论,今日本邑来了一位仙猿,造下大大功德。他将闹得本邑这两年不得安宁,令妇女闻而胆惧的采花贼给拿获了。就衙堂正法,杀掉了淫贼,也是一个鳖精。何不去衙门报案,请此仙猿来收服咱这儿的鳖精?东家一听,喜出望外,“还不赶紧去?”

美猴王问东家,鳖精在哪里?东家道:“在后院。”美猴王道:“带路。”由东家引领,来在后院。两层楼,上到二楼,东家指着一间屋室道:“便在这里头。”美猴王道:“跑不了他。”教人莫鸹噪,推门而入。果然见一个鳖精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睡得正香。美猴王道:“祸在眼前,尔尚不知,还这里沉睡,不倒楣又等什么呢?”并不客气,点手,鳖精平而升起。美猴王拔一根毫毛,吹一口气,变为绳索,将鳖精缚得紧紧。而后呼人,拿之到了邑衙。

这个时候,鳖精还没醒过来呢。美猴王叫人用凉水泼他,不醒便用醋往他口中灌。还不醒,再烧火纸熏。一阵忙乱,鳖精终于醒了过来。发觉不对劲,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怎么还着了绑?然三挣,绳索不断。他喝骂道:“是哪个贼将爷爷绑了?不想活了他是,还不松解?”美猴王道:“小鳖儿,你充得什么楞、什么横?绑你的是你孙爷爷我。为啥绑你,你心里头清楚。吃酒饭赖账,是你不是?大闹酒楼,惊吓凡民,是你不是?”鳖精道:“你一只猴子,又不属于官人,管啥闲事?问得着这些吗?”美猴王道:“见不平,便管得宽。我虽不是官人,可你却处置于公堂之上。”道邑令:“审。”邑令一拍惊堂木,喝问鳖精来自哪里,又叫什么,窝里还有多少妖精。鳖精不服,叫道:“你一个小小的凡世官吏,敢审爷爷,也当心着灾。爷爷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于你的。”邑令瞅了瞅美猴王。美猴王道:“他敢耍顽固,大刑治他。直到他老实,什么都招来。”邑令点头,吩咐:“打。”差役们将木杖用狠,照鳖精的两股滥下。鳖精虽承了刑,然仍不服软,骂不绝口。一名差役恼了,“敢不放老实。”将杖照准他的嘴,“啪”地一下。这好,牙齿打断,打掉多枚,满口是血。美猴王道:“这厮修炼过,抗折磨,须换个法子来。用炭盆烧铁块,教他一尝方出‘炉’的‘点心’,好不好吃。”鳖精一听,这炙热的铁块楞要给送嘴里,那哪受得?还是暂时忍受这屈辱,吞下此一口恶气,容待以后报恨。先招了吧,于是有问必答。

从他口中,众人方晓得他一大家原来在六千里外的白马湖作祟,兴风作浪,侵凌民间,无所不用其极。闹得一方不得安宁,苦坏了周边百姓,怨声载道。金元老君更有百子千孙(子孙当中并不包括女儿、孙女。百、千也只虚数,实有零头的),一门势强霸道。但得意极而生悲,报应至也。有一位九鼎大仙,乃大禹之时所铸九鼎之灵气合聚而化,引自己的数十名弟子杀来白马湖,为民除害。同时,也是锻炼后生,检验各自的根底如何,也是成绩如何。从中择优而重点教授与栽培。一战下来,鳖族伤亡惨重。金元老君将一支残众逃离白马湖,而投于这紫花山乌龙潭避难。此间乃老君第十九子的修炼之所。事情已过六年矣。于今,伴同老君夫妇而居住于乌龙潭者,除了第十九外,还有其第二子、第五子及第十三孙、四十一孙、七十五孙、九十孙、一百零八孙、九百九十一孙。其他子孙,目前已确实尚存生的,不超过十子百孙,流落各处。相比曾经的大家族(其实还有重孙、重重孙上万,少数成精者道根浅薄,灭于战中),那般兴旺,实是天壤之别。老君内心如何,可想而知。担心会被对头寻索到,再降灾难,遂敛性收行,哪敢再像以前那般放纵自己,肆意妄为。老君也正可借以潜心修功,养一养那战己身所遭受的伤创,早加恢复元气。一晃好几年过去,风平浪静,未见对头找来,逐渐心意松弛下来。老的、大的鳖精倒还可以做到本分一些,没要紧事情基本呆在潭内,极少外出,全心力修道练功。然一班小鳖精便不同了,忘记旧伤疤,变得不再老实,可就恶行彰显,又似从前了。也加看到没什么意外之事,老辈、上辈对他们的管束松宽下来,而使得小鳖精们愈发收不住性子,为所欲为起来。

眼下就擒的鳖精,乃为老君的第九十孙,名叫铁儿。这厮有个毛病,好吃好喝,嗜酒如命。经常自己个儿离开紫花山,外头去吃酒。而每每又不给钱,人要他便急眼,甚至动手。做买卖最怕横的,怕闹事大了,影响生意,往往也就自认倒楣。以往,他所去的地方也基本是一些小酒家、小饭馆,都在乡间。然今日,跑来城里,惹事到了大酒楼。酒水好,菜品好,这厮吃得挺美、挺兴致。而较过去多饮了不少的酒,大大超出其所承受。也才盛怒之下,不控自己,现了他那本相,也才会因此遇上一劫。美猴王听他供述完毕,明白了,这是在仙人扫荡之下漏网的“鱼儿”一条。然今番,论罪行还犯不上死罪。况且也打了,给予了教训,对之网开一面,放掉算了。邑令担心放虎归山,而遗后患。美猴王道:“他从前无论怎样,即使万恶滔天,法没犯于咱这里。咱们也不握其证据,而论现行又尚罪不至死。但往后其于本邑复行作恶的话,再加惩办,两罪并罚。本仙可于此方多逗留一些时日,听听风声。免因今情,引发他一大家子兴事为非。一旦闹起,便不讲客气,灭他一窝,从此干净。”

鳖精铁儿获释,走出大堂,回头恶狠狠瞪了美猴王并邑令一眼,心说:“爷这顿亏不会白承,等着我回头报复,教你们尽化飞灰。”再扭回脸来,欲去。却嗅到一股腥臭的气味,侧仰面发现那高处斜支着一根竿子,吊着一个笼子,里头盛着一颗脑袋,血淋呼喇。各边都是木棱,包括下方,因此看得真切。冷不丁着这一下子,唬得铁儿胆裂魂飞,险些来一屁墩。手指脑袋,“这……这……”不知冲谁来问。美猴王上前道之:“这颗脑袋也是一个鳖精的。他为非作歹,**民间妇女,并恣肆杀人,已遭正法。听他临死之前言及,好像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紫花山乌龙潭。你不妨认一认。”在衙堂复起之后,有差役勤快,寻到鳖脑袋还重新给挂上了。美猴王吩咐,再给拿下来,教铁儿瞅瞅,目的主要震慑于他。铁儿经过辨认,大悲,“哎呀,我的七十五兄,您怎么就死了呢,还如此凄惨?爷、奶、伯、叔们晓得,还不痛杀悲煞?”美猴王道:“不只死掉这一个呢。他死之后,另有一个鳖精来邑衙寻衅滋事,闹得张狂。但最后,也落得一命呜呼。好似排在这个的上头,是其第多少的哥哥。尸体搁撂在那边,尚未处理,你也认认来。假若真都是你们家的,你受点累,不过也属于应该,将他俩的尸身全捎回去。如果不拿,我们可要将他们解分炖汤了。但要告诉你的其他家众,往后千万本分,切莫作祟造害。不然,都同这俩一个下场。可记住了,不要忘。”铁儿认来,果然,另个死的鳖精是自己的四十一兄(都以大排行而论),不由得再次咧了嘴,想哭,但没哭出来。美猴王教人将两具鳖尸用口袋装了,那七十五孙的脑袋也塞里头。这头悬于衙前,只招苍蝇,弄得地方腥臭。铁儿忍着悲,衔着怨,将两具尸身拿了,带回紫花山乌龙潭。

至于老君的四十一孙咋也会出现在邑城之中?他是来买妇人用的首饰。说买,实则看好之后,利用手段窃走而已。他要妇人用的首饰干嘛?原来,他近来混了一个姘头、相好,紫花山之南七十里外老鸭塘内的一个雌鳖精。要首饰,当然是为了讨好人家。如今被难,美事泡汤,就此完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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