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一路迢遥,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行走在野花盛开的山路上,沉默的两个人略有尴尬,西涯望着前面那个叫作沈晴窗的姑娘,心里想要跟她说话,却又担心冒失的言语,唐突了佳人,当下又认真赶起路来。
之前在湖边,西涯从沈晴窗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已经身处古滇国的地界,从老秦西南,也就是明王寺梅阴一带,翻过叹息山,渡过洱海弱水,就是古滇国了。
西涯暗自庆幸,亏得自己看过寺里的春秋诸国图鉴,不然此时就真是两眼一抹黑。
古滇是春秋世界的一个小国,多为苗民,分为黑苗白苗,繁荣富庶,中立无争,北有孔雀大山,南拥死沼黑水,故而尤其盛产那些,珍稀独有的凶兽,别处难寻的宝药,古滇的国都梵台,每年都会举办一届猎宝大会,交易拍卖凶兽和宝药,所以古滇虽在六国中位属偏僻,且又路途遥远,但还是有不少六国武林高手出没,为的就是参加梵台猎宝大会。
至于这位美女高手,沈晴窗姑娘,也是趁着梵台猎宝大会还未进行,独自走出来散心的,后来才有了二人湖边的相遇。
从古滇到老秦,路途虽然不远,但是相隔天堑,十万孔雀大山,阻断了西涯回明王寺的归途,西涯心想,除非再有只白铁孔雀那样的绝世凶禽,愿意捎带他一程,否则,他就只能如沈晴窗所说,避开叹息山苍山等大雪山,借道梵台,经过古滇与老秦的边关,沿着红河峡一直北上,方才能回到寺里了。
既然想要回寺,只有借道梵台,而且自己又不认识路,身上的孔雀刀木匣,都被这个姑奶奶借口把玩给抢去了,西涯索性就悄悄跟在离开的沈晴窗身后。
一路行来,肯定早就被沈晴窗发现,但是姑娘也并未出声喝骂,甚至放慢了身法,以免这个修为浅薄的轻佻和尚跟丢了,保持着这种无言的默契,两人在山林小路中,就这样前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前方山谷里的灯火点点,原来是个竹楼掩映,往来密集的苗寨。
跟随沈晴窗进得寨中,见姑娘找了处行商的客栈,西涯也急忙快步跟了进去,没想到却被客栈伙计伸手拦下,看见姑娘已经上楼,这才唉呀一声,发现自己身上哪有银钱住店?
西涯从寺里下山出来,本是跟随柴房众师兄,去弥勒湖打打猎,身上并未带黄白之物,虽然空间内倒是装着不少价值连城之物,可惜都是些药材兽骨,而且,西涯也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更何况止戈空间,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岂能轻易示人,遇到无钱住店这种情况,西涯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没想到小爷我也有今天。”
这时,沈晴窗哈呀哈呀的笑了起来,倚在竹楼客栈的扶梯上就说:
”小和尚,我请你住店,你那武具归我了,接着!“
说完,从楼上丢下一个荷包来,西涯忙伸手拿住,没来得及道谢,抬头再看时,沈晴窗已不见身影,却不知进入哪间客房了。
西涯倒也不在意吃这软饭,孔雀刀等她玩腻了,迟早会归还自己的,怕只是找个借口为自己付账罢了,未及多想,西涯就从荷包里拣出几块银钱,抛给了伙计:
”小二,给我间客房,价钱不论,只要刚才姑娘隔壁的那间!“
说完也不理眼神暧昧的伙计,拿到钥匙上得竹楼,看到窗明几净的房间,西涯抖了抖身上的疲惫,躺在床上就歇息了起来。
清晨,推开窗户,一缕缕清亮的阳光打了进来,昨夜到达这苗寨时,夜色深重,西涯只是感觉这个苗寨,要比自己想象中大上许多,一觉醒来,透过楠竹窗户,西涯这才打量起这个苗寨小城来。
客栈前,是条干净规整的青石坡,接着条挺大的青石桥,客栈周围,环绕着参差的竹屋楼阁,青石路阡陌交错,人来人往中,有六国服饰的行商和武者,也有带着银饰的苗族居民,每座楼阁外,兰草白石,间杂几座亭子,清水沟渠流过,不时有白鹅白稚在水面游弋。
还有些苗家女子扎着头饰,捋起了云色袖子,露出带着银环的洁白手腕,就在清渠旁的青石台上,拿着玉色的石杵,用力的捣洗着衣物,西涯叹道,真是好恬然的竹寨风景。
”小和尚,是那些苗家姐姐漂亮,还是我漂亮?”
听到熟悉的声音,西涯回过头来才发觉,沈晴窗就站在身后浅浅的笑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出现的。
“说啊,西涯小和尚,是那些苗家姐姐漂亮,还是我漂亮?”
西涯听到这个姑娘又开着自己的玩笑,忙讨好地说道:
“当然是晴窗姑娘你要漂亮些啊。”
“哈呀,好你个色和尚,小小年纪就这样,也不知你寺里长辈是怎么教你的,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漂亮了?要是说不出来,哼,看我不拿剑鞘,抽烂你的臭嘴。”
果然女人都这样,西涯看着嘴上骂着,神情却得意的沈晴窗,忙使出毕生功力又哄道:
”晴窗姑娘是倾城倾国之色,那些苗家姐姐,不过是幽静兰花上的一时露珠,而晴窗姐姐你,却是红尘难朽的无暇美玉,寻常苗寨女子怎能和你相比?“
”哼,你个小和尚,倒是花言巧语牙尖嘴利,明王寺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弟子,算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拿上荷包,走,请我吃早饭去。“
见沈晴窗终于放过自己,西涯松了口气,幸亏前世自己还略懂此道,不然可真是应付不了这个姑奶奶。
当下,拿起了荷包,西涯就跟着沈晴窗下了竹楼,这时心里才恍然明悟过来。
沈晴窗昨日一时爽快,将荷包扔给自己,今早却又想起荷包内,也是她所有的银钱了,可是荷包已经给了,又不好意思反悔,这才大清早的,就寻个由头要收拾他,好叫西涯带她出去用早点。
想明白了姑娘的用意,哭笑不得的西涯,看着轻轻走在青石板上,一步步数着格子的沈晴窗,心里腹诽道,唉,这个姑娘,还真矫情啊。
过了客栈边的青石桥,是座花草掩映的长亭,木质的亭子中,两侧是竹片搭成的小摊小铺,各自架起着竹炭炉火,俨然就是条类似西涯前世的小吃街,脸上纹有斑斓野虎的苗民店家们,热情吆喝着,人来人往中,间次还传来这样的声音。
”西涯,掏钱,我要吃这个兰花点豆腐!“
”西涯,掏钱,我要喝菱角汤!“
”西涯,掏钱,我要吃竹丝面条!“
”西涯,掏钱,我还要那个烤竹虫!“
”西涯,掏钱,我要那个芝麻梅花烙饼!“
听着这位姑娘不停的要来要去,忙着掏荷包的西涯,并没有察觉,沈晴窗不叫他小和尚了,自然拽着他的手,也没有昨日在湖边放风筝时,那样的尴尬,二人就在这苗寨小城,品尝起地道的苗家美食来,浑然不知,一场凶险正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