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凌渊清拍拍手道,“不愧是宣大师选出的仵师,能够通过这些极为有限的东西分析出如此精妙的道理。”
宣大师也点点头,的确,蓝邈凡虽然为人比较爱表现自己,同时又不懂得收敛和内放,但是单论分析与推理能力,从昨天宣大师的第一道题就可以看出,他也算出类拔萃。宣大师也是看着现场凌乱的场景,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蓝邈凡的阅历与经验也绝不可以和宣大师相提并论。宣大师虽然秘而不说,但是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七个人也不过是蓝邈凡推理的极限了。至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是通过推理,还是宣大师秘密的渠道,他了解的远比在场的别人更为详细。
因为凭蓝邈凡的本事,恐怕还看不出有一个修灵的高手,曾经在此处,大败古剑门四人,甚至都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我们还是快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发生什么吧!”徐管家就着凌渊清的话说道。于是一行人不再逗留,留下一些家徒清理这里,同时通知凌家的其他的家徒增加守卫的力量,一行人继续加紧向苏家的后山走去。
那里,一棵古老而神秘的树,携着扑朔迷离的苏门惨案正等待这他们。
江阳城。苏家后山古树。
谌决突然感觉到,灵魂的探测之外,已经有了主见近来的波动,这并不是死者和灵魂所应该有的波动,
“有人来了!”
谌决心里一惊,急忙开始收功。刚才的灵魂探测太过入神,至于连四周已经有人在附近都没能及时的发现,毕竟苏家死者的灵魂残余太过于繁复,而灵魂探测又是极为消耗灵力的仵师秘法,特别是苏家,对于谌决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意义,以至于谌决开始收功之时,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不管此时来的是何人,看到谌决在苏家大树之下行灵魂之法,都难以解释,或者说,任何解释都难以让人以善意来揣测!
谌决将全身剩余的灵力全部收敛于双脚,莹蓝色光芒的眼睛在刹那间隐藏在眼睛的深处,能够瞬间腾身一跃,藏身在苏家的古树枝叶之中,将将赶在来人之前把自己存在过留下的灵魂印记草草吸收殆尽。
“大师请,诸位仵师请,”徐管家带着一行人鱼贯而来,从苏家后山脚来到这棵千年古树之下。
不管是什么人,普通人或者是仵师,第一次站在古树之下,感受着一种来自岁月的压力,都会在惊叹与敬畏中屏住呼吸,默默地、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刻的沉静。更何况,在这棵树上,发生了几百年来都闻所未闻、惨绝人寰的苏门惨案,更给这棵树增加了更多的神秘与恐怖。
“徐管家,给诸位仵师简单讲讲当日此地的情形吧!”凌渊清半仰着头,看着密不透风又没有任何阳光进来的树影,对徐管家说道。好像有些风吹来,大树的一个角落里的几片叶子摇晃了几下,但是并没有太持久,也并未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徐管家也是再次从古树的压力之下回过神来,缓缓的开始讲起:
“那日凌家的一个家徒前来苏家传一句口信,但是苏家大门紧闭,也并无人看守。这家徒也够大胆,加上凌家的家规甚严,若是一句口信都不能顺利传达到的话,以后也没人再让你办事。”
“于是这家徒斗胆进了苏家,却出人意料的并未见到任何人。苏家与凌家想必,不管是财力也实力,只会在凌家之上,又怎么会让外人随意出入?但是家徒一路从大门到苏家的院落,再到苏家的庭院房间,都再无见到任何人影。”
“家徒心里害怕,但是家命在身,一路朝着苏家深处走去,希望能看到什么人。就是沿着我们今天来时的路,从苏家的主要建筑群到前往后山的小路,直到他来到苏家古树之下。”
“而后他看到的,以及后来我看到的,便是一幅人间地狱般得景象,”徐管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连描述这样的场景都让他觉得沉重而阴暗,“苏家的人,全部悬吊在这古树之上,共计三百一十七人,并无一人逃脱。”
徐管家的话说完,停顿了好久,也再没有人说出什么话来。的确,这样简单的描述可能并不能带来什么更为有用的信息,但是制造一种压抑人心的气氛,营造一个灰暗的想象空间,已经足够了。不管当时的情景如何,都足以让这些即使是见惯了死者的仵师们都觉得开始超过了心理的承受和想象。
“诸位,苏家灭门惨案,凌某一想起便觉得痛心疾首。苏门在江夏一方,并无作奸犯科,也无恶性劣迹,却遭受如此大难,实为人神共愤的罪行!”凌渊清斩钉截铁的说道,话语中的怒气在古树的阴影之下弥漫开来,让人觉得在愤怒之中也开始透着些许阴森。
“苏家的清白,凶手的追缉,全仰仗诸位了!”凌渊清深深的朝着诸位仵师作了一个揖,感情值真挚,在开始有些颤抖的声音中,表露无疑。
“事不宜迟,诸位行仵各有其法,请各寻位置,先且在此处寻查。随后我们前去苏家祠堂,那里还保存着苏家一部分尸体,为诸位寻找线索。”宣大师也就着话头,说道。这些仵师都是经过他的选拔而来,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至于那些简单的线索,他们自己自然会找到,宣大师心想。
不过有一点疑问,还是存在于宣大师、凌渊清和各位仵师心中,那就是谌决。谌决在推理一题中力压群雄,而在比武中又急流勇退,特别是宣大师心里,清楚谌决的去向,就是在这苏家,此时没有了谌决,不免让每个人都在心里的角落总画了一个问号。
谁又知道,谌决现在就在这些人的头顶,古树的枝叶之中藏身着。
诡异的氛围,灰暗的光线,神秘的仵师,在这江夏一方寸土之上,开始上演着一出好戏。
虽然这些仵师的行仵之力尚不足以和宣大师媲美,但是最为江夏年轻一代的代表仵师,他们所拥有的潜能确实十足巨大的。七位仵师分列站好,寻找自己习惯的位置,先是对古树一番观察,毕竟这古老的大树拥有的信息远远超乎想象,接受一个事物的第一步便是观察。
蓝邈凡依然自信满满,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居高临下,即使是对苏家的大案,依然没有什么恭敬之意。他绕着树看了几圈,又摘下几片树叶闻过,闭上眼,似乎在用灵力探寻着什么。
而在另一侧的夏青洛,却将注意力集中在树干上。千年古树之所以能够让半个江阳城看见,除了巨大的树冠,更有粗壮的树干。他一会敲敲树干,又将掌力沿着树干开始探寻着,好像力图要从树干中挖出最为重要的线索来。
不管每个仵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是真心为苏家行仵寻凶,还是另怀鬼胎,至少在宣大师和凌渊清的眼皮底下,并没有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过,好戏既然刚开始,沉得住气才有可能坚持到最后。
宣大师也看着诸仵师的举动,或者微微颔首,或者轻轻摇头。
渐渐的,各位仵师的初期观察也基本告一段落,逐渐开始进行谌决方才行仵之时所做的事,那就是借助灵力,来探寻灵魂印记。
这里死去的每一个灵魂,都不会是心甘情愿的离开,这样的灵魂必然会比普通的灵魂盘桓更长的时间,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记。于是在苏家的古树之下,一道道惊人的灵力开始在每个仵师的指掌之间闪动,每个人的身边开始形成逐渐由小到大的气旋,这些气旋正是由这一方大树附近的天地灵力构成,能够给仵师仵师所用。
随着气旋的不断扩大,众仵师先后完成了灵力的凝聚,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已经完全与先前不同,这一双双神人魂魄的眼睛,都迸射出华丽无比的色彩!
灵力凝聚而成的气旋在各色眼睛神采的映衬下,仿佛具有了灵气,呼啸着开始绕着苏家的刮叔盘旋,而在凡是有灵魂印记的地方,气旋都做了短暂的停留,让灵魂印记吸收于气旋,以便做进一步的查探。
这一下,可让谌决又纳闷,又觉得好笑。本来刚才大树附近的灵力已经被谌决用去了大半,要想凝聚灵力,非要经过一段时间不可,这屈指可数的灵力还要被七人分用;更何况,灵力行仵之事,极少听说几人一起行仵,即使一件棘手的案子,行仵检验也有先后之分,这七人在此狭窄的空间要同时探寻灵魂印记,必然会互相干扰,难以得到真正准确的信息。
这一点,就算凌渊清行外之人不懂,宣大师不可能不懂。
谌决心里画了个问号,也暗暗的跟七人说声抱歉:恐怕你们要探寻出一团乱麻了。
谌决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一行人,也算是大长见识,毕竟,这七人同时行仵的华丽场面,可不是每天都看得到。树下的仵师都在拼命的催动灵力,树上的谌决看得津津有味,可就在这时,谌决藏身之处的黑暗角落里,却幽幽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谌决,死人树上可还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