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荃略一沉吟,说道:“时至今日,在苏家寻找往生草已经难上加难。且不说本来我们并不知道往生草在苏家的具体位置,就算知道,以现在我们三人的状况,不用寻宝,就连自保都有未必可以。”
乔绫霜一下子着急着,又牵动了伤势,再次咳嗽起来,急切的说道:“可是,咳咳……那我爹怎么办……?……”
庄荃一瞪乔绫霜,这一句话又把幻月府的底透了个精光。不过谌决既然肯救乔绫霜,至少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我是在想,我们恐怕需要想一些什么办法,去弥补我们的不足。”说完,眼神直往谌决身上瞟。
谌决自己暗呼一声“糟糕”,就看见乔绫霜一双眼巴巴的眼睛看了过来,清澈透亮,虽然好美,不过谌决却知道要有什么麻烦事情要上身了。
“谌公子……”乔绫霜的眼睛快要淌出泪来了,谌公子三个字一出口,便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谌决心里大骂庄荃这个老狐狸,明明自己想借自己之力,还非要把借乔绫霜之口说出来,要说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一点都不错。但是面对乔绫霜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眼神里流露出悲伤殷切的复杂情感,谌决似乎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连忙说道:
“乔姑娘,你身子还没痊愈,还是情绪不要太激动。”顿了顿,谌决心念一转,继续说道:“苏家太大,往生草虽小,但是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试想江夏之大,能够生长往生草的地方尚且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一个苏家。如果真如你们所言,苏家确实有往生草,那么不妨先设想一下,苏家哪里会有这样的地方?”
庄荃和乔绫霜都点点头,庄荃说道:“谌兄弟果然心思缜密。据我所知,苏家家产极大,但是平日里人们生活的地方,确实阳气旺盛之处,就如我们在的这些院子,恐怕难以生长和保存往生草这种稀缺的神草。”
“不过,苏家有一处地方,也许可能有这样的环境。那就是苏家后山的古树!”
乔绫霜不由得叫了出来,“二叔,你……你说什么?你是说那……吊了许多人的古树?我之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庄荃回答道:“不错,应该就是那棵古树。虽然第一次来到苏家,但是苏家的古树名声在外,不仅年月长久、枝干高耸,千年修炼而来的灵气,也不是普通生灵可以相比的。我刚才也远远地观察了那棵树,虽然夜深黑暗,看不清真相,但是不得不说,这棵树散发出来的诡异冰冷气息,却可以从后山遥远的地方四散的四周。若说苏家可能有一个适合往生草生长的地方,我猜也就是此处!”
庄荃眼睛在此刻锐利了起来,仿佛有着耀眼的光芒,这光芒似乎没有被乔绫霜觉察,但是谌决却看到了眼光之中有些异样的颜色。可能也算谌决有着敏锐的洞察吧,这一点光芒并没有持续很久,瞬间就消失了。
“庄大哥,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不过这等极寒极阴之地,绝非常人可以靠近,要想取得往生草,还有诸多事项要准备。”谌决说道。
庄荃已经恢复了正常,点头称是。谌决心里吁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把事情缓和下来,要不帮他们寻找往生草,又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特别是和自己保护物证,不惊扰亡魂的职业道德相违背,若是乔绫霜真的求他帮忙,以他善良的性格,必定会陷入极大地矛盾之中。
有原则,但是又善良,可以不顾一切,却活得并不洒脱。这样的性格,是谌决的优点,也是缺点,终究会让他在某时某刻,陷入巨大的困境而无法自拔。
随着天亮,晖能也醒了过来,经过一夜的休息,精神明显比乔绫霜好了许多。谌决见三人并无大碍,想起万家驿额仵师选拔,心里又感觉到一丝惭愧。这种放仵师翘楚和四大家族族长鸽子的事情,必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与是谌决对三人说道:
“庄大哥,晖能大哥,乔姑娘,古剑门得人虽然难缠,不过受此重创,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苏家现在危机四伏,你们还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养一下。”谌决看了看乔绫霜,又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一直陪着你们了,若是有往生草的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乔绫霜知道谌决已经开始告别了,她也知道,再恳求谌决帮忙寻找往生草已经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一想到此处一别,不知道合适才能相见,眼眶顿时湿润着红了起来。
晖能也有些不舍,“谌兄弟,大恩不言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幻月府记在心里。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哥哥,上天入地,也一定帮助与你。”平日里一向诙谐的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感情至深。谌决也是和晖能互相拍拍肩膀,点头致意。
谌决又看看乔绫霜,实在想不出任何话,能不煽情,于是只是深深的看了乔绫霜的眼睛一眼,便推门出去。天色已经大亮,极远的天边,已经透出了一丝红光,谌决不再回头,灵力在脚下运转,侧身一探,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乔绫霜看着都没能仔细记得清楚的背影,虚弱的身体终于没能控制住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她手里的碧玉簪上。不过,乔绫霜心里在笑,因为她记得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手里的一角还露着那枚血玉簪。
谌决出得门来,便起身准备向万家驿的方向掠去,只是一出门,借着微微的天光,谌决便不由自主的看到了那棵可以遮挡住半边天的大树——苏家古树。远远地望去,枝繁叶茂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样子,反而像是一座城墙,无所顾忌的助力在天地之间,仿佛在开天辟地的时候已经在那里了。
“既然庄荃说苏家全背被吊在古树之上,我便是去看看也不为过。”谌决心想。反正自己终究要在苏家寻找关于自己记忆缺失的答案,反正宣大师和凌渊清会带着优秀的仵师来行仵,自己去探查一番也不违自己仵师的身份。
想到这,谌决侧身一转,催动灵力,向苏家后山掠去。
苏家后山在苏家的东南角,距离苏家主建筑群还有几里的距离。但是后山一带,繁花似锦,碧草丛生,本来是苏家最为美丽的一个地方。不过现在夏天已经过去,初秋的气息来临,花期也大部分过去,只剩下略显得有些深绿的草儿,随着风扭扭身子,由着四季在自己的身上划下不同的刻痕,并不关注一个大家族是否人丁兴旺,或是灭顶之灾。
谌决一路上想后山走去,也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既然从苏家到后山有着几里的路程,凶手为什么还会将尸体悬挂在如此遥远的地方?难道是苏家不约而同全部来到后山有什么事关家族的大事么?
这不可能。
即使是家族大事,也未必需要全家上下都来,只要家族中掌事得人出现即可,更何况苏家在江夏安安稳稳,并无什么灭门的征兆,况且几时要要开全族回忆,苏家院落难道不会留守护卫看守么?
所以,凶手应该是在苏家院落中行凶,再将尸体移到大树的位置。
这个猜测又未免太过荒唐。即使是仇杀需要泄愤,也不需要费力将死者吊在几里之外的树上,更不用说这是三百多人,在一夜之间将其杀死,还要将其悬挂在古树之上!
这是需要多大的仇恨都没有必要做到的。谌决心想,以单纯的复仇或者寻宝,都不足以解释这样的一个行为,以单一的凶手来解释,更加不可信。
谌决在路上已经开始自己的推理。师父也曾告诉自己,排除掉其他所有的可能,剩下来得即使是荒诞不经的结论,就是无可置疑的真相。谌决加紧了脚步,只用了几个呼吸,便来到了苏家古树之下。
就像是当日徐管家在树下的被压迫感,谌决站在这棵树下之时,也丝毫没有感觉到这只是一株植物,它已经有了灵性与修为,已经有了威严与气势,甚至在精神力稍微薄弱的人面前,它足以以自己的体型击溃心理的防线。
谌决在树下站了许久,源源不断的灵力似乎从四肢百骸渗透而出,又汲取而来,这里的空气与能量在普通人眼中,只是多了些压抑,却在修灵的谌决感觉中,有着超乎寻常的灵力恣意纵横。
谌决闭上眼,开始与大树建立起一种奇特的联系,联系的纽带正是灵力。这种灵力,不但是修灵者既可以拥有的,这是仵师特有的通灵秘法,在灵力能量足够充足的空间里,修灵者便成为了此处跳跃的精灵,可以感受,可以操纵,一切取决于修灵者是否具有足够强大的灵力!
谌决忽然睁开了眼睛,苏家三百余具尸体,此刻就历历在目,悬挂在苏家古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