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佩斯和达西运起身上的斗气,挤开密密麻麻的人群,紧跟着老丰特的步伐。
他们前进方向虽然也是向前,但却并不是直着前行,而是向着斜前方,离正前方的峡谷入口也越来越远。
肖恩远远向着峡谷望去,只见那里灯火通明,火光将半边天空染得明晃晃的,所有人都疯了般向着那一个点涌去,难民的最前方人群已经深入进峡谷,正在依靠人海战术一寸一寸地前进着。
几个人越绕则旁边的人越少,走出了几里路之后,人群愈发稀疏,就是不用斗气开路,都能顺利的行走了。
最前头带路的老丰特突然停住了,欧佩斯和达西也停下了脚步,肖恩的注意力从峡谷入口转了回来,这才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山脚下,原来老丰特的打算竟是从峭壁上攀爬上去!
界山是一座横亘东西的大石山,两侧皆是陡峭的石壁,只有中间开裂的峡谷才能顺利通行,这也是帝国军能据险而守的前提——普通人是如何都爬不上这样险峻的山崖的。
普通人爬不上去的山崖,对于克罗斯家的护卫来说,却并不是难以逾越的,老丰特从最开始就没打算从峡谷中过去,煽动起难民的暴动,这也不过是为了引起混乱,好进行自己的计划。
不过,他们能想到这个办法,恐怕山上的帝国军也早就想到了,此刻就算上到山顶,面临的也会是无比严峻的局面,只不过是比底下的难民们多了一分生机罢了。
欧佩斯和达西似乎早有准备,他们来到山崖下,也不用老丰特提醒,便放下背上的肖恩和莉丝,从提着的包裹里取出物品开始装备。
肖恩凑上前去,看见他们取出的是几只闪着金属光泽的铁爪,还有一大捆长绳子,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先爬上去,再用绳子把剩下的人吊上去。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毕竟肖恩和莉丝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能力攀爬,老丰特也只是个老朽的火系魔法师而已,论到攀爬这些石壁,还没有两个护卫能力高。此刻只能寄希望于欧佩斯和达西了。
两人手上脚上都套上了铁爪,腰间还垂着绳子头,看上去就如同两只大老鼠一般。
做好了准备,二人向着肖恩和老丰特分别行了一礼道:“少爷,管家大人,你们小心点,我们去了。”
老丰特沉重地点点头,就算有铁爪装备,但在黑暗中攀爬这样陡峭的山壁,危险程度可想而知。而且谁也不知道上到山顶会是什么样的景象,说不定会直接落到守军的手里,这两个护卫实在是把命豁出去了。
“达西大哥,欧佩斯大哥,你们千万要小心一点。”肖恩忍不住出言嘱咐,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两个朝夕相处又忠心耿耿的护卫出事。
“放心吧,我们可是家族最厉害的护卫,你就带着莉丝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达西本想摸摸肖恩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发现手上还带着铁爪,便尴尬地笑了笑,向肖恩宽慰一句后,便与欧佩斯一同开始攀岩。
山脚下的石壁有一个明显向外的外延,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洞好攀爬,所以刚开始两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偶尔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土石掉下来,才能证明他们还在向上奋斗。
“丰特爷爷,快看,还有其他人也在往上爬。”小莉丝眼尖,一眼便看到十几米外的山壁上,同样吊着一个黑影。
老丰特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一点惊奇,脸色平平道:“我们能想到这个法子,其他高手自然也能想到,傻子才会跟着难民去冲关,在那样的残酷的战场上,就算你本事再大,也逃不过军队的一轮攒射。此刻帝国军防守的重点肯定是峡谷,只要能乘着黑暗偷偷摸上山顶,依靠自己的本事与他们周旋,未必就没有逃生的可能。”
肖恩惊讶道:“您的意思是,这次煽动难民暴动,不光是我们,还有其他势力也参与了?”
“那是自然,光靠我们两三个人,才能弄出多大的响动,这里的有见识的人可不在少数,虽然大家彼此之间没有说好,但只要有人开始动作,其他人都会暗中配合,只有混乱起来,才能给我们这些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听了老丰特的话,肖恩再看着峡谷入口边上的人海,看着这些被求生本能支配着的人们,不由得感到一分苦涩。
他们以为逃到这里,便能保住性命,谁料到却被帝国拒之门外;他们以为拼上性命,总能搏得一线生机,可却不知道他们早就被人所算计,一切的流血和丧命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是每个人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强者和聪明人的。作为一个普通人,似乎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更好一点。
看着眼前一个个绝望的面孔,作为获得利益的一方,肖恩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很奇怪,他没有在此刻产生变强的信念,而是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的命运感到悲哀。
老丰特看人看得很准,肖恩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贵族,他的心肠太软,他没有一颗成为强者的心,他也永远成不了铁血的帝王。
但命运啊,它的轨迹没人能够预知,它的发展充满戏剧性,它有着它独特地运转方式。等到许多年后,它一步步将肖恩推到力量的最巅峰,人们才惊讶地发现,支撑这个少年成功的众多特质,在最初就已经显露出来,只不过当时人们都不以为意……
就在肖恩等人在山崖下焦急等待的时候,峡谷里的屠杀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难民的队伍已经翻过了挡路的拒马,踏上了布满魔法的空地。
这是一块恶魔般的空地,每前进一步,都会触发无数大规模杀伤性的魔法。烈焰、冰雪、地震、飓风……这些大自然中的元素凭空出现,一片片收割着人们的性命。
魔法陷阱同样被不断触发,上一秒还是正常的土地,下一秒身边却是冰天雪地,再下一秒地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沼泽,环境不停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涂满山谷的鲜血和堆积成山的尸体!
里面的难民想往后退,外面的不明情况的难民却想往进冲,人流推动着最前方的血肉之躯触发一个个魔法,用生命破解着魔法师们的工作。
西里曼子爵站在峡谷正上方的山崖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暗黑色地盔甲在火光下犹如有了光泽一般,他的身后则是一袭华美圣衣的温德尔牧师。
温德尔牧师低头颔首,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亡者的灵魂能有好的归宿。念完亘长的祷告词,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得到了宽慰一般。
随着山下的战况不断变化,西里曼子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民人数实在太多,冲击的程度也超出了他的预计,峡谷中的守军火力开始压制不住,最前头的难民已经到了木桩墙跟前。
“峡谷的第一道防线要失守了,我需要调动山上的预备队参战,接下来山顶上的防务就交给你们了。怎么样,光靠你们教廷的人能挡得住吗?”
温德尔牧师微笑着道:“子爵大人放心,我向您保证,没有人能从山顶越过去,圣光会洗刷掉他们的一切罪恶。”
“嗯,那就好,我相信圣光的承诺。”西里曼子爵点点头,他虽然对温德尔牧师本人颇有意见,但对教廷的能力却不敢怀疑。
“传令,峡谷中的守军放弃第一道防线,撤退至第二道、第三道防线继续攻击。另外,调动预备队下山参战,用绳子将他们直接输送到第二道、第三道防线,加固峡谷的防守。”
西里曼子爵向着传令官下达命令,将山上的帝国军主力尽数调走,而后他自己也离开了山顶。
众多帝国军一走,原本哨岗密布的山顶立刻空了下来,这正在老丰特等人的预料之中,数十万难民的冲击吸引了大部分的防御力量,山上只剩下了教廷的势力。
在山崖边的一丛杂草中,欧佩斯和达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在确定没有军队在附近后,两人迅速抽身出来藏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在山脚下,老丰特、肖恩和莉丝正在焦急地等待,小莉丝一直仰着小小的脑袋,睁大眼睛试图找出两个侍卫大哥哥的身影,一直没有两人的消息,小鼻子一皱一皱,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就在两人刚才攀爬的地方,一根粗麻绳从黑暗中垂了下来,绳头扑通一声砸在土地上。
老丰特大喜,连忙从地上捡起绳子,直到看到顶端系着一丝红色丝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是他和二人提前约好的暗号,防止两人被山上的守卫擒获后,被迫放下绳子。
“事不宜迟,肖恩,你先上去,我在下边看着莉丝,快!”
老丰特三下五除二便将绳子紧紧绑在肖恩身上,缠了几个死结后,向上边使劲拉了拉,绳子便晃悠悠地被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