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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冲关

有两名二阶的武士在前面开路,马车顺利地在人群中穿行,前头难民们被莫名其妙地挤开,正想回头发怒,但等到看见马车的装饰和开路的护卫,便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赶紧让在了一边。

不一会儿,马车来到了人群的前面,将马车停在原地,肖恩跟着老丰特来到人群前,仔细地观察起眼前的情景。

果然如同欧佩斯所说,帝国军在峡谷入口处筑起了工事,整个峡谷修的固若金汤。

最前面放的是高大的拒马,拒马上的木刺碗口粗,顶端磨得极为尖锐。这是帝国军的制式装备,是为了防止骑兵强行闯关而使用的,此刻放在这里对付手无寸铁的平民,帝国对这次瘟疫的畏惧可见一斑。

拒马后边是一小块空地,看起来平淡无奇,像是正常的土地一样,不过老丰特闭上眼睛用精神感知一下后,脸色立马变得铁青起来。

在这巴掌大的地方上,布满了侦测魔法和魔法陷阱,形形色色的魔法几乎每走一步都会触发,丰特甚至在其中感受到了中级魔法的存在,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秒杀的效果。

空地后面立着一道厚实的木墙,粗壮的圆木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被深深地砸进土里,高高的木桩墙足足有两人高,墙体上没有一丝缝隙,将七八米宽的峡谷封得严严实实。

木桩墙一点缝隙都没有,看不见墙后的景象,但看他们郑重其事布置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驻守着多少帝国军。

肖恩的目光越过木桩墙,看着里面高高的箭塔,几个盔甲鲜亮的帝国军弓箭手张弓搭箭,警惕地观察着下面的难民。从这么高的地方足以鸟瞰整块平原,可以随时观察到难民的异动。

峡谷的正前方有着一块空地,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难民尸体,围着的难民虽多,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的,想来这便是所谓的隔离带了。

老丰特叹口气,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看来这一次帝国是铁了心要控制住疫情发展,不惜用宁杀错不放过的法子。

肖恩看着一具具尸体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愤怒道:“陛下为何会如此绝情,我看历史书上说,二十年前西部爆发鼠疫时,教廷和帝国的牧师进入疫区,净化病疫,拯救了无数人民,为何这一次却要置我们于死地?”

老丰特摇了摇头,这其中的内情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知道的,既然帝国已经准备下杀手,那只能是寄希望于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了。

他的心里也不可避免地蒙上一片阴影——到底是什么样的瘟疫,竟然如此严重,能把帝国逼到这个境地!

就在他们观察关卡的时候,难民队伍的前头同样有不少人在远远观望着峡谷里的布置,看向周围的眼神中,有着一丝的提防。

老丰特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地拉着肖恩向回走去。

走出几步,肖恩看了看四周,看到没人注意后,才低声问道:“丰特爷爷,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想强行闯关吗?”

“哼,你这小子倒不笨,南部行省地方这么大,光是贵族势力就有上百家,还有隐藏在民间的高手,这些人绝不会坐以待毙的。帝国想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那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联手呢?我们有这么多高手,要是大家联合起来的话,战斗力可不是单打独斗能比的,胜算也能高不少……”

“联手?哈哈,笑话,也只有你这样的愣头青才敢这样做。要想在战场上实现联合作战,最起码的要素就是同伴的忠诚,只有你确信背后不会有人捅刀子,你才能全力向前,这也是军队能够无往不胜的道理。

现在这里聚集的高手虽多,但都是各自为战,只要自己能逃得性命,他们哪里会管其他人的死活,甚至会在生死时刻用你来挡刀!这样的同伴,你敢把后背交给他们吗?

现在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是转念之间生死一线的战场,我们只有把性命托付在自己身上,才能有一线的生机。”

说到这里,老丰特不由得停下脚步,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肖恩道:“我看着你长了这么大,对你最了解不过,你的聪明勤奋远胜于同龄的孩子,但对这世间人心的险恶却毫无了解,这样下去总是要吃大亏的。

你且记住了,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百分百地取信别人,亲人尚且会对你有所保留,何况是其他人呢?防人之心不可无,记住了吗?”

肖恩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老丰特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有些事情光靠别人告诫是没用的,只有等自己经历过了,才能永远地记在心里,只是这一次经历,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一生的悔恨……

回到马车跟前,看护马车的欧佩斯和达西凑上来,急切地询问情况,待得听老丰特说完,二人的神色都暗淡下来。

沉默片刻,欧佩斯苦涩道:“看来这一次不拼上性命,是很难护得少爷和小姐离开了。”

达西拍拍欧佩斯的肩膀,又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膛,向老丰特道:“管家大人,您有什么计划的话,尽管吩咐我们吧,我们的命是家族给的,为家族流血是我们的荣耀。”

老丰特点点头道:“你们能这样想就好,来,你们俩跟我来,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肖恩,你去马车上看好莉丝。”

“哦……知道了。”

原本还等着听老丰特计划的肖恩垂头丧气地答应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回到马车上去了。

看着肖恩爬上马车,老丰特这才低声道:“刚才我已经查看了关卡的情况,帝国军的布置无比凶险,单凭个人的力量想要闯关,无疑是痴心妄想,就是中级的高手,也绝对没有一丝生机。”

老丰特停顿一下,两名护卫都没有说话,只是双眼灼灼地注视着管家,等着他的下文。

“为今之计,只有发动此地所有的难民进行冲关,用人海战术来冲垮防御!在帝国军对付难民的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

“这……”

“人海战术……”

欧佩斯和达西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震惊和不忍。

眼前半人高的拒马,布满大规模杀伤性魔法的空地,足有两人高的木桩墙,还有高耸的箭塔上严阵以待的弓箭手,这要多少平民才能填得过来啊。

更不要提峡外面布置的帝国军,二人都很难想象,到时候这里会成为一副怎样的地狱场景。

唯一可以预料的是,这一场大战下来,界山必定会成为一片鬼蜮,就算是教廷的牧师,也难以驱散这浓重如墨的怨气!

“怎么?不忍心?”老丰特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两个年轻护卫的想法,他冷哼一声道:“你们以为让平民等在这里就是仁慈吗?哼,一旦瘟疫传过来,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而选择死命冲击关卡,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你们以为他们会怎么选择?”

欧佩斯和达西脸色苍白,老丰特的话的确有理,一面是坐以待毙,一面是搏取生机,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只是这生机,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那我们呢?我们要怎么做?也和他们一样,争取这万分之一的机会吗?”

既然平民大规模的死亡无法避免,两个护卫的关注点很快转回自己身上,当下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保护两个小孩安全离开。

虽然他们二人是两阶的战士,而老丰特更是三阶的法师,这样的组合或许在平日里可以横着走,但放到战场上却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更何况还要带着两个孩子,说起来实在是毫无把握。

“我们自然不能去当炮灰,这个我自有打算,你们附耳过来……”

老丰特的声音压得极低,凑到二人耳朵上宣布了他的计划,欧佩斯和达西初时还面带疑惑,但等到他说完之后,马上喜形于色起来,显然是对老丰特的办法十分赞赏。

说完之后,二人思考一下,欧佩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天色马上就要黑了,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太短,今天晚上就行动会不会太仓促了?要不要再准备一下,明晚再做打算?”

老丰特斩钉截铁道:“事不宜迟,必须今晚行动,瘟疫可不会等你准备。就这样吧,我在马车上看护少爷和小姐,你们迅速去准备,待会儿我会将马车向后移动,远离开战场,到时候你们来马车前集合。”

“遵命!”

二人郑重其事地将右手放到胸膛,同时躬身行礼,而后一闪身钻进人群中看不见了。

老丰特默默地看着遍地的平民,转身走回马车,在他的身后,太阳的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在空中,黑暗笼罩住了这片大地,高高的石壁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炬,犹如夜空中一只只血红的眼睛。

肖恩趴在车窗前,看着老丰特在火与暗的背影下一步步走向马车,他把莉丝紧紧地搂在怀里,稚嫩的脸上同样露出坚毅的神色。

一股前所未有战栗感传遍全身,他不知道,今夜会是自己人生新的起点,也是一生中难以忘怀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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