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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黯然

付斌的痛苦很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付斌先冲进盥洗室用冷水擦把脸,然后才去开门,门一开,他愣住了:“单梅,你怎么来了?”单梅哭过的眼睛红肿着:“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来看看。”说完就要进门,付斌情急之下推搡着单梅:“这里是哪里?你怎么能随便来的?”单梅毫不示弱:“我当然清楚,是你的家,你说过要对我和孩子负责,我来这里不行吗?”她的声音愈说愈大,付斌慌忙一把拉她进门:“你疯了,让别人听见像什么话?”

单梅一进门。立刻捂着腹部:“哎呦,哎呦……”付斌急切地上前搀扶:“怎么了,你老实在医院等我多好,为什么要来这里?”单梅答非所问:“方琳姐不在家吧?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应该还在上班。”付斌听到她提起方琳脸色立刻更加难看,铁青着脸。单梅只顾了四处打量,没有在意付斌的脸色,许久没进这个家门了。这里是她心中梦想的家园,曾经对这里投注了太多的幻想和希冀,她根本没心思听付斌是否回答,便开始肆意的走走看看。走到书房的门口,是这个家里唯一关起来的门,她正要推门进去,付斌一把拉住她的手:“行了,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医院吧,我送你回去。”单梅这才看清付斌的脸色不虞,也不敢再冒失的继续闯入:“嗯,知道了,我还没吃饭呢。”她故意用撒娇的口吻说:“哼,知道我为什么来,我是来这缉拿叫付斌的逃犯。”如在平时,付斌听到这话或许会大笑,可现在想到自己的逃妻,他一脸的怆然。

康志安顿好情绪激动的郑世明,急忙处理完手头比较紧急的文件和事物,趁午餐时间匆匆赶去医院。问清值班护士柳眉的去向,又找到餐厅,见了正在医院餐厅吃饭的柳眉,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正在专心吃饭的柳眉吓了一跳:“康总,怎么到这儿来,有什么急事吗?”康志摆摆手:“打扰了,柳医生,我是有点急事要问。”柳眉不满地翻着白眼:“先打住,我累了一个晚上,又加班到现在,先让我安稳的吃完这顿饭,天一时半会儿的塌不下来。”康志见她面露疲倦之色,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这时闻到饭菜的香味,胃和肚子也毫不客气地抗议起来,听到康志那里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柳眉瞪他一眼,把自己的饭卡丢给他:“去打饭。”康志抓起饭卡,不客气地去找能填饱自己的饭菜。

两人吃好饭,各自端起一杯热水,康志问:“接到你电话时我身边有人不方便回话,这不下班我就赶过来了”柳眉问:“什么事,这么急?”康志叹口气:“方琳辞职、离家出走了。”柳眉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她放下水杯,手忙脚乱的收拾。康志从口袋里抽出一袋湿巾递过去,柳眉皱眉接过:“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做?”康志阴霾着脸,鼻子里哼了两声,表示自己的愤懑。柳眉继续问:“你是上我这里打听消息来的,是吗?”康志一筹莫展:“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你,毕竟方琳身知有孕,以她的性格,不会忽略这个头等大事的。”柳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康志:“你们俩真的很有默契,她早上是来检查过身体。她走时还特意叮嘱说有人也许会来问我,果然不出她所料。”康志苦笑:“默契,什么默契?丢下个烂摊子,一声不响地消失。我真没想的她会这么做。”柳眉好奇地问:“我只知道她想要出去走走,可没想到她辞职。还有她没告诉我去哪里,只说要出去走走,也没说出去多久。还有,我没有见过她的先生,为什么方琳有什么事,好像都与他无关似的?他们的关系真的这么不好的话,方琳对孩子这么执着,以后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的。”

康志眼里出现一抹蔑视:“我不想提到那个人,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柳眉用了然的语气说:“呵呵,这样的你,有得苦吃了。看的出来,你对某人你完全是剃头条子——一头热。”康志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无奈地干笑几声:“谢谢柳医师的提醒!你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突然觉得自己心灰意懒,谁不知道“无情不似多情苦,”可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明知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可情来如山倒,挡不住的。柳眉打量着这个为情所苦的男人,心中喟叹天下又多一个痴情种。思人由己,自己不也是为情所困嘛?她眼神飘渺看着远处,眉宇之间也现出浓浓的抹不开的哀愁。康志有些好奇,可自己这里已然是一团乱麻,这世上哪个不是,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真是有得苦头吃,有时,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又不爱她,尤其是先动情的那个,自己的苦自己知道。都说最美的感情是两情相悦,若能两情相悦,世人岂不是都皆大欢喜。可伤离怀抱,天若有情天亦老。一个情字,理不清,剪还乱。他们二人各自伤怀,许久都没有言语。柳眉看着愁眉不展的康志,心想不知道方琳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有这么一个痴情人痴痴地恋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同样身为女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可有知觉?

和柳眉说完话,柳眉送康志到医院大门口,迎面看见付斌搀扶着单梅慢慢走来。康志停住脚步,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柳眉见康志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患者,不由问了一句:“怎么,是熟人吗?”康志冷笑一声:“哼!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他怒气渐胜,两眼冒出火花,双手握紧拳头。付斌牵着单梅的手,两人边走边说,看上去亲亲热热的。当他们看到康志、柳眉并肩而立时,都怯怯的楞在原地。

付斌赶紧撒开单梅的手,挪开两步,单梅顿觉身边一空。她看出康志的怒气,走了面对面又不能不打招呼,只有硬着头皮上前向康志问候:“康总,这么巧,在这里都能碰见你。”康志冷笑道:“当然巧,无巧不成书。”他看着付斌说“付先生,很巧是吧?我们今天真是有缘,你说是嘛?”付斌呆愣在那儿,接话不是,不接话也难堪,一时之间,脸色瞬息万变。康志愤怒地向身边的柳眉介绍着:“这位男士,名叫付斌,是方琳的先生,你一直是方琳的主治医师,没遇见过吗?”柳眉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什么?他竟然是方琳的丈夫?额,我的天,我的天!”她双手用力捣住自己的嘴,怕一时管不住它,会失去控制不知问出什么话来。单梅听到方琳的名字,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付斌此刻恨不能立时地陷,可以借地遁而去,又恨天不能瞬间黑掉,遮住世人所有的眼。

方琳回到旅社,冲澡换好衣裳,把自己打理利索,走出旅社,去附近超市买礼物,准备看望救了自己的两位老人。她正在超市里张望,琢磨买什么礼物合适,有人从身后拍着她的肩:“真是你啊?方琳,买什么呢?”方琳转身来看,正是李姨,方琳喜出望外:“李姨,太好了,我正准备去你们家拜访的。”李姨亲切地拉着方琳的手:“这儿就是个小地方,很容易碰面的。你说去我家,来超市做什么?”方琳有些不好意思:“想去您家,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好,碰到您正好,您给参谋一下。”李姨拍打着方琳的手:“来家玩,我们就很开心的,买什么礼物?”方琳乖巧地说:“李姨,你来超市想采购什么?”李姨笑着说:“就是想买些水果、蔬菜,你不是说要来吗?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正在为难,见到你真好,走,一起去看看。”两人边说边瞧,商讨着要买的物品,不知不觉手上都拎的满满当当的。付款的时候,方琳硬是抢在前面付了全款,李姨嘟哝着:“什么呀?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了,怎么都让你把钱付了去。”方琳只是温文地笑,心里很舒服。

在李姨家里,康叔主动担当大厨,让两个女人尽情地话家常。聊着聊着,当李姨得知方琳此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想出来彻底放松心情的,于是她建议方琳不要住在旅社里,生活上会有很多的不便,强烈要求方琳搬过来,与他们老两口同住一段日子。吃饭的时候,李姨怕自己一人之力说服不了方琳,使个眼色让康叔帮忙,康叔笑呵呵的帮腔:“方琳呀,你看你李姨,我们俩过大半辈子了,我从没有见过她这么缠人的样子。打从海滩回来,她嘴里念念叨叨都是你,这都是缘分啊,你就依了她吧,不然她会天天和我闹的。”方琳眼眶湿润了,自己和两位老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平白就受了这么多的恩惠,自己自幼失去父母的呵护,就连在至亲的亲戚家里也是看了很多的脸色,如今这份情意,真是让她百感交集,盛情难却她点头答应搬过来和二位老人同住。

付斌在康志面前羞愧的无地自容,原本看上去高大魁梧的身材矮小了许多,他心里多少明白康志对方琳的爱意,那样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为了所爱,默默地守在意中人身边,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相比之下,自己和单梅这么大清白日的行走在阳光下,更凸显丑陋的面目。单梅见付斌那副萎缩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和憋屈,可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此,怪得了谁呢?她努力噙着泪花,生怕在大家面前掉落下来。康志本来满心的想替方琳抱不平,可看见他们二人那样,自己也只能置身事外。他对柳眉说:“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如果她跟你联系,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付斌突然竖直了耳朵,他们嘴里的她,会是方琳吗?难道康志此行是为了打听方琳的消息而来?为什么?为什么方琳有什么事,康志总在第一时间及时赶到,而自己却总是最后知道的人。此时,付斌心里直泛酸水,难过的想和单梅一起落泪了。柳眉目送康志匆匆离开,对这个男子从心底泛起好感。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两个尴尬的人,深深地替方琳叹息,方琳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了呢?她对单梅冷淡地说:“你若想保住孩子,再这样擅自出院,出了问题与院方无关。”说完不再看一眼他们,自顾离开。

晚上,凃俊翔下班回到家,小宝围前围后,想要和他闹腾着玩一会儿,凃俊翔心情不好,不爱搭理他,扫兴的小宝向文慧告状,说爸爸不跟他玩。文慧察言观色,发现凃俊翔脸色有些阴沉,不似往日开朗。于是哄着小宝自己去玩。自己来在凃俊翔身边:“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公司里有什么事吗?”凃俊翔有点心烦意乱,沉闷地开口:“方琳辞职,离开家了。”“啊?辞职,为什么?”文慧吃惊地问。“她早上拉着行李箱出去,是离开家不是去出差吗?怎么还辞职了?”凃俊翔突地坐直身体:“你说什么?你今天看见她离开了?”“嗯。”文慧回想早上碰见方琳的情形:“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急着送小宝上校车,没说几句就分手了,还以为送完小宝,原路回来还能再说几句的,可是真奇怪,她大概走了另外的路,没有碰上。你知道吗?方琳平时从没有与人拥抱过,可她拥抱了我,还嘱咐小宝要听大人的话,我就感觉怪怪的,那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凃俊翔摇头:“现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找不到了。”文慧吃惊地瞪圆眼睛:“怎么会?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你们想办法去找啊,她现在怀有身孕,身体又不好。你不说她没有家人了吗?她去哪里?能去哪里?”文慧一通嚷嚷,急的上前摇着凃俊翔的手不住地发问。凃俊翔也难过地咬紧牙关,这么多年,把方琳像妹妹一样看待,两家人你来我往,彼此亲亲热热的,就这么突然的,一个大活人从眼皮下溜走,不见了,让人情何以堪?

文慧起身穿外套,向外冲去,凃俊翔急忙追出来,“文慧,文慧你干什么去?”文慧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找付斌,问他方琳为什么离家出走。”凃俊翔想拦已来不及,只好也跟着下楼,直奔方琳家。文慧气喘吁吁来的方琳家门口,扪了几下门铃,没人响应,文慧挥起拳头,愤怒地捶门:“付斌,付斌,开门呀!”里面仍是一片寂静,凃俊翔拉住文慧的手:“算了,你再闹,方琳也不在,回去吧,我们会继续找的。”文慧倔强地站在方琳的家门口,想等付斌回来,要亲口问他,方琳到底为了什么事离开,俊翔只得陪她一起等待。此刻,远远地、康志站在方琳家的楼下,默默地仰头看着那个没有灯光的窗户,这里,他并不陌生,有时心里难过时,也曾悄悄地来过,远远地,远远地望着那个透出光线的窗户,以后,不会来了,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站在这个楼下,因为这儿已不再是方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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