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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森山》之消失的红衣女(四)

天气好的时候,米未总是习惯在露台晒太阳,牢牢锁上门,把身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蜷缩在沙发上,睡过整个世纪。

作为一个多地震的岛国,每天地震3-5次,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今天有点奇怪,怎么这个沙发晃得像个秋千?米未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里,水波微漾,自己趴在了一片巨大的莲叶上。

四周的水开始是小幅度的波动,随后越来越大,居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浪打来直接把他掀翻到湖里,来不及喘口气,看到湖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惊慌失措的米未开始奋力挥舞手臂,想赶紧游出水面去,一挥手,哎呀!好疼!眼睛一睁,手撞柱子上了,原来只是做梦……

还好,吓死我了……定定神,米未站起来,不对,为什么还是天旋地转?

啊!地震了!

从天台伸出头一看,底楼密密麻麻聚集着的人头,都是逃出避难的。

这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了,哐哐哐,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谁?

我是1602的邻居,地震了,您还好吧?咱们赶紧去楼下避一避。

好,好,我这就来了。

打开门一看,是隔壁的钢琴家……这家伙总是没日没夜的在那里弹琴,平时总吵得脑仁疼……

米未把门一带,我们走吧……

电梯是不能坐了,两个人顺着逃生通道的消防梯一路狂奔,逃到了广场……一路上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邻居……

你好,我是高真。

我是米未,谢谢你。

来这里这么久,我还不太认识我们的邻居。

我上个月刚搬来,我从森山来。

啊……森山,那里可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加入广场黑压压的人群,邻居们在那里纷纷议论,

听说熊本地震了呀……

这次震感好厉害……

你给妈妈打电话了吗?吉子,吉子吗?我是原田,你这里还好吧……

糟糕!忘记了……高真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冲出人群跑向了大楼……

怎么把电话忘记了?

我得给人吉的妈妈打个电话……

熊本地震了,人吉不会有事吧?

整座大厦里人已经逃空了,

消防楼道里得灯光明灭不定……

要从这里跑去16楼……

他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跑道二楼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梅子味,

不对,是梅子酒……

难道是谁家的酒翻了?

正想着迎面来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

长发遮住了大部分脸庞,脚步很慢,很轻,来得悄无声息……

高真放慢脚步,看了她一眼,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幽幽地转向了他……

那女人脸色看起来好晦暗……

一种让人说不清的诡异感……

脸色这么差是受伤了吗?

唔……好浓的酒味……

钢琴家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两人擦身而过……

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喂!你去哪里?

转头一看,原来是米未。

啊,没什么,我去拿电话,要问一下母亲的平安。

再转头,发现红衣女不见了……

咦?那女人去哪里了?

怎么才两秒功夫就不见了……

怎么回事?

问米未,你看到刚才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走过去了吗?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红衣女人?没呀!

哪里有什么人?

就你一个人。

什么?难道……钢琴家的脸一下子抽搐了……

啊,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不管了,先上楼再说……

红衣女人?米未一脸狐疑。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书架倒了,到处散落着因为地震被摇落的乐谱和奖杯。手机……手机在哪儿?

一段熟悉的钢琴声响起伴随着闪光,高真在茶几旁的沙发底下找到了手机……

喂,喂……是高真吗?我是妈妈,人吉地震了,你那边还好吗?家里现在不能呆,大家正跟着保长去镇中心的体育馆,你先别回来,路封了,我和爸爸都没事,小妹和我们在一起,不用担心……

啊……母亲,我这里也还好,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这几天会赶回去的,没到之前,请你们好好保重!我好担心你们……

不……你先别回来……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喂,喂……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嘟……

嘟……

嘟……

电话断了……

信号断了……

不行,我还是得赶快回去一趟……

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匆匆走出房间,刚踏出门口,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巨响,哐当!

好像有一座巨大的铜钟砸在了地上……

是1601!

嗯?怎么四周萦绕起一阵白色的雾气?好浓的一股梅子酒的味道!

1601的房门半掩着,白雾就是从房间里飘出来的,是什么打翻了?会有危险吗?

轻轻推开房门,走进1601,四周雾气弥漫,根本看不清屋里有什么……

多走了两步,发现鞋湿了,嗯?这是……梅酒……

沿着酒迹,一路寻去,迷雾里藏着一口巨大的酒瓮,已经横翻在地上,瓮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堆再了那里……

软软的?那是……

好香,高真吸进了太多酒气……一抹红晕在脸上晕开,终于支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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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似乎有悠悠歌声传来,四周甜蜜的味道把高真牢牢地包围起来,这种感觉既温暖又熟悉,好像自己是在母亲子宫里的胎儿,漂浮在液体中,忍不住沉沉睡去。

三月繁花胜似雪,

六月青果满山野。

甜咸日子过三遍,

绿衣换作红衣裳。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湖边,这里的景色似乎很熟悉,埋藏在记忆深处,但是又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来过。很多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这种记忆里的似曾相识。循着歌声而去,一路经过了大片的青果树林。六月的青梅果尤为清脆,拿粗盐揉搓去掉苦味,以流水漂洗,晒干脱水加糖浸泡,不三日便可食用。

走到半山的时候已经是红霞满天,在这幽深密林中似乎还有人家,一抹炊烟袅袅升起,高真突然觉得饿了,柴草被燃烧的香味,伴随着火星四溅的劈啪声,清冽的空气里一丝浓郁鲜香的温暖扑面而来,肚子不听使唤地开始呼噜……

不过半里地,眼前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屋,轻轻推开院子的栅栏,一群小鸡仔四散跑开去,门口晾着鲮鱼干,还有成箩的小银鱼,柴草整齐地堆放在院子一角。

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收拾地这么好,半掩着的木门里正散发出让人无法抵抗的香味,胃里空虚的感觉愈发剧烈了,正想推门而入,突然有人把门一把拉开,撞了个正着……

你……你是?

高真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绿衣女子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山上就你这里一家人家,请问是不是可以帮帮我?

你怎么了?进来说话吧。绿衣女子转身将高真带入屋内,你先坐一会儿,这里山上凉,我去盛一碗酒给你暖暖身子,我在准备晚饭,不见外的话,请留下用饭吧……

谢谢……高真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不一会儿,绿衣女子端了酒盘上来,一壶酒,一个杯盅。

这是新酿的梅酒,刚温过,请尝尝……

绿衣女子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递给高真。

双手捧起酒盅,一丝温暖的感觉在手心里荡漾开来,高真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甘甜的梅子酒顺着食道流入胃里,瞬间一股暖流窜遍全身,刚才冻僵的四肢也禁不住舒展开来,深深的疲倦感席卷着睡意袭来……

我叫青果,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我叫……我,我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高真突然之间痛苦地抱住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谁?

我为什么想不起来我是谁?

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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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之中,高真只觉得自己动弹不了,脑袋越发昏沉,真想就此睡去,再也不愿醒来……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但是又听不清楚……

醒来又睡去,醒来又睡去,辗转几回,又觉得睡梦中有人把把清甜的液体喂入他口里,四肢温温的,身体也温温的,高真忍不住卷缩起四肢将躯体埋入一片温暖的包围之中……

熟悉的歌声再次传来……

古人不达酒不足,

遗恨精灵传此曲。

寄言世上诸少年,

平生且尽杯中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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