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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启子

活着真是痛苦啊,带着这样的叹息,我进入梦中,慢慢地看到了世界,好熟悉的世界,原来是这真实世界的残影。

这时,一个声音凭空传来:

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你生活的世界,怎么样?

啊,真是个美丽的世界。对吧!

没错,真是个美丽的世界,繁华热闹,充满生机。

可是怎么没有人呢?

你说呢?想想你自身,想想你身边有人陪伴吗?想想,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有人么?

我想了想,是啊,发出的信息好久没人回复了,想约见的人也忙碌着,爱慕着的人居然未见真相。

为什么还这样地爱慕着那个谁呢?父母亲人也都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在一处(是否矛盾,也必须在后来有所交待,这是现实的,还是梦幻的)。原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声音再次传来:

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这样想着,我已无所留恋,没有想做的事,没有想见的人,没有陪伴,没有长在。每天重复了昨天,每天从这儿到那儿,从那儿到这儿,像进行着庄严的仪式,而仪式的终点就是死。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怎么能在这样长久的人生里如此碌碌无为,我怎么能在这样长久的时候如此孤独。我讨厌这世界,甚至想要灭世。

于是,慢慢地,这个世界开始消逝,我也慢慢地走着,回想着在人间的一些人和事。那些人便一个个出现,对我笑了笑,再转身离开,他们终将回归来处。

微化身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渐行渐远。玉路化身银河,流淌过星空,看着近,其实很远。还有大人,她化身为天蝎座,主宰星宫。还有夏雨,她自然要化身为雨,一阵一阵,连绵不断,又转瞬即逝。还有母亲,她化为黄土,溶入地球,回归成该亚。还有,还有……

一个个地,所有认识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如那书上说,若不在身边,他是否还存在?就算在身边,那些陌生人是否就真的存在?也许只是存在吧!

我这样想着,想起在人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恋爱,没有胜败。经历着日出日落,却无暇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怎么可以这样呢?

活着真是痛苦啊!怎么可以这样地平凡,怎么可以这样地失败,怎么可以被生活与工作束缚,而忘记了行走与妄想。没有了功利心,好吗,没有了求知欲,好吗,没有了梦想,好吗?

如今我就在梦中,就算不要这个世界,就算在这个世界不能完成,我也应该自己创建一个世界,如果不能在人间世界完成,那就让我在这个世界里完成。

原来,我是因此才进入梦中!

那声音说:我从天上来,独自在人间,人生三十年,如梦亦如幻。当你心里泛出这句话的时候,你的远古的记忆封印就将解开。你从天上来,天者,无也,你从虚无中来,也必将回归虚无。只是人生三十年,时间未到,你还将在人间等待,只是这个世界的残影将随你的心意变幻。

于是,我看着那些人已经走了,这个世界也开始慢慢消失,最后,周围只剩下一片虚无。我在虚无之中独行,看不到,听不到,也触摸不到。在无尽的虚无之中,我就这样走着,走着,没有前后左右,没有东南西北,就这样走着,走着,不停地走着。

终于,慢慢地,我终于走累了。于是我躺下来,再次沉睡。我依旧看不到,我依旧听不到,周围依旧是无尽地虚无,我就漂浮在这虚无之中,慢慢地陷入一种疲惫,然后感觉到身体在融化,开始变得没有实感,就这样,身体一点一点消逝,从我的身体里消逝,就像我的身体要融入虚无,又像是我的身体被虚无融化,或者说被吞噬了。就这样,我身体渐渐地消逝了。

我本能地想睁大眼,却依旧看不见,再伸出手,却触摸不到,又竖耳听,却听不见,我甚至想用鼻子闻,想大声喊,却不知道鼻子和嘴在哪里,我的身体已经消逝。我还是我,也只因为这仅存的意识。

那声音说:你是虚无,你就是我,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我在梦里化身虚无,那声音终于也融入我意识,成为了我。我是虚无,我回来了。

我是虚无,什么都没有,才能什么都有,只有这虚无,才能衍化万物。而我自身也将从这虚无之中衍生重建。

这个虚无的梦很长,很长,长到可以把一切过程遗忘,然而,那又像会在某一个瞬间,就将宇宙万物重建。

那个瞬间,让人以为是永恒,就像时间停止了。

是啊,那是虚无,又怎么会有时间呢,自然也没有空间。我在梦中行走,也不过是残留在身体里意识之中关于人间世界的记忆。当我化入虚无,所有这些也将随我化入虚无。时间,空间,身体,意识,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直到在虚无之中,重新建立这一切,重新建立起的我的意识与这身体感观,才终于,又有了时空的延伸。而这时空的维度与人间世界的完全不同。

所谓洞中数日,世外千年。对于梦来说,是世上一夜,梦中一事。而事的长短,完全在于人的意识感观。梦境被认识是人的意识界显现,所以梦里,时空维度变幻很快,所谓一梦千年。

当我从虚无中建立自身的时候,我化身虚无之前的时空便消失了。至于虚无之中,那时间也是虚无的。既如此,若以这虚无的时空来对比人间一夜,你会发现,当我在虚无之中时,那虚无既是无,也是有,既是消失的时间,是虚无,也是永恒的时间,是无限。

于是,我再从虚无之中衍生,虚无化身成我,我是虚无的化身。

对于我来说,我进入梦中,化身虚无,消失了时间,当我从虚无中重建之后,回到人间,再融入人间的时间。或许人类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完成睡眠,只有从虚无之中重建,这身体才能恢复到一个新的状态。只是人类的梦并非如此简单,何况,梦境里有这世界的残影,还有人类自身的记忆。

我是虚无的化身,我将重建世界。于是在梦里,在时间与空间的延伸之后,开始重建这个世界。

这个漫长的创世纪幻化成一个瞬间,淹没了我的记忆。我似乎忘记了这个漫长的过程,或者只是暂时的记忆封印,它已经像本能一样刻录于我的灵魂深处,只不过此时,我无法想起。

那宇宙万物在此时似乎隐去,我在世界的一角,静静地观看着这个新的世界。

我看到太阳,看到月亮,看到星空,也看到星空之中那条银河。

我在银河之中行走,它便幻化成一条人间之河,河水清浅,甚至可以看到星星落在水中,可以看到我的相貌,一个虚无的形象。那河水轻轻地流淌,拂过我的脚丫,带给我一丝凉意。周围渐渐地建立起一座座巍巍青山,像在人间里看到的那样,河边也有一片片草地,沿着河,像一条绿色的道路,与河一起,流向远方。我就在这样的景色里行走着,行走着,然后,我听到了歌声。那歌声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正如被山水阻隔一般,然后,又变得很近。那

那歌里唱道:七夕隔路遥,汉女又皎皎,纵有银河桥,无意度渺渺。

我转过那山脚,便看到了一个女人驻立在河边,抬着头,像在看星空,也像在看银河。

她穿着一袭雪白的衣裳,在星空的闪烁下泛起一层光辉。风吹来,那衣衫便随风摇曳,她的长发飘扬。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慢慢地从远及近。她的衣服浑然天成,没有线封。她光着脚,踩在河边的石头上,肌肤如雪,长发黑亮。那样看着,便觉得好似哪里见过,那种美倾国倾城,或许让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到此,也相形见绌。这时,她一回眸,看到了我,我们便四目以对。她的眼睛里便闪出一丝惊喜。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像在对我说,又像在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只是,你既然回来,也就是又要走了。

她的声音由一种惊喜快速地转入平静,只是那声音一如天籁,始终那样地清灵,沁人心脾。

你是?

你果然忘了,每次你回来,你的第一句话永远是这一句。虽然听着那么地陌生,却又像是一句最真诚的问候。

可是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从虚无之中来,又怎么会记得过往呢。

她蹲下来,用手掬着河里的水,喃喃地说:

我是亘古以来一直流淌着的银河啊。亘古之时,你创造了这世界,也就创造了我。你说要去人间,也说你会回来,可是每次你回来说的第一句永远都是那句,你是?

她的语气近乎有点哀怨,又透露着坚毅。

所以,每次你去时,你都交待我,若我回来里忘了我,请帮忙记得我。其实你忘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你交待的事我答应了。也许你想记得的不是我吧!

说着,她一挥手,身边便出现了另一个女子,一样的衣裳,只是泛着一点蓝。一样的美丽,无法形容的美丽,只是与银河不同。

她是月神,你让她掌管着月华之度的,那里是魂之故土,是所有宇宙时空记忆的所在。你的前世今生,甚至来世,都可以在其中查询。

那月神便用手画出一圆,再向我额头一指,我便坠入了月华之中。

在月华里,我看到了很多的镜子一样的东西,很多白色的飘渺之物飞进去,又有很多飞出来,然后飞入一条条甬道。她带着我和银河在一面镜子前站住,然后手一挥,那镜子里现出很多的影像。

我看到一片虚无的世界,然后有了时空,有了物质,有了光,有了万物。

我看到一颗蓝色的星球,在太阳的照耀下,一个小孩子在人间降生。

我看到一个繁华的城市,在热闹的大街,一个青年孤独地走着。

我看到……

这里,这些影像幻化成一缕魂,向我的额头飞来。月神则在旁边念念有词。

亘古现在,不过瞬间,忘记忆起,不过瞬间,封印解印,不过瞬间。

于是,在这样的咒语中,我闭上眼,开始入魂。慢慢地,当我睁开眼时,我知道,她是月神,掌管着月华之度,这里是一切魂与记忆的源头。

而银河我曾叫她玉路,掌管着银河,银河即是时间之河,她是时间之神的化身。

我想起了玉路的陪伴,想起了她似乎也曾在人间。似乎只有她一直都在。

是啊,时间之神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总在不经意间,遗忘了时间。

我呆呆地回想,再呆呆地看着玉路。

这时,她的嘴里又说着一句话,那声音分明是我的:

我讨厌这个世界……

然后,我的身体开始坠落。

我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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