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来整理宫室的都是即将被卖掉的奴隶。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在月灵王室做事的老人。虽然为奴役,但是自古家贼难防,亲近的人投毒、谋杀都更容易,海氏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决定把宫室的服务人员悉数换掉,仅保留一些新进宫的人员。许多人出皎是认得的,搬木头的是半安,拎灰的是素菊,这两个人已经快五十的年纪了,明显力气不够,只见半安举着那硕大的木块,奋力地想往推车上装,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监工立时走过来,踹了她几脚,骂骂咧咧地说:
“起来,让你躲懒!你死了,就可以永远休息了。”
半发喘了几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那里,打了个晃儿。出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安妈妈是多少和善的老人,她还记得有一次柏妈妈生气,拍了她一巴掌,吓唬说晚上不给她吃饭,还是半安妈妈把她搂在了怀里,安慰她。半安会投毒?杀人?打死她都不信,她是连蚂蚁都忍心杀的。可是,应州已不再是月氏的应州,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何保护别人呢?
这两百多个人各自低着头,自顾自的清理脚下的瓦砾,偶尔眼光对视时,都只翕动嘴唇,并说不出来什么话来。六七名监工就在他们身边,更远处是成群的王室卫队,他们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自此分别,两处天涯。出皎扫着地上的灰烬,她有许多个疑问,明明自己已经死了,又怎么又活过来了呢?从天而降的那个人影是谁,难道自己的魂魄进入了她的身体?如果是,那她又谁呢?正想着,突然
“啊!!!”
头又是一阵剧痛,出皎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新沐赶紧围过来,把她抱起,轻拍着她的脸蛋,轻声喊着:
“姑娘,中中,别吓我,你怎么了?”新沐急促地说。
“你们这群懒坯子,就是要躲懒是吧。”一个高大的监工恶狠狠走过来,扬起手中的棍子,眼着就要落在出皎和新沐的身上。
啪!
那棍子打在了一根锁链之上,反弹的力量太大了,以至于棍子“噔”一声被震飞,那监工应是被震伤了腕子,不由得哇哇大叫。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男人,两只手都被铁锁链锁着,顺势举起了链子,挡住了监工的木棍。看过去时,许多老人纳罕,此人并不是王室中人。
他棕黑色的头发一尺来长,披散在肩膀四周,粗黑的眉毛下面是阴鸷的眼睛,亮晶晶的,有如夜晚狼的眼睛,嘴唇小而薄,似笑非笑地带有一丝嘲讽的表情,舌头时不时会舔一下微干的嘴唇,似乎有刚噬完某种血液的满足,双手上一尺多长的铁锁,双脚上还是一尺多长的链锁,那微黑的面庞似乎毫不在意这种待遇。
王室断不会用这种危险人物的。
出皎并未晕倒,只是因头乍痛而摔倒在地,此时早已起身,面不转眼地注视着眼前这局面。那被震倒在地上的监工和其他的监工纷纷聚拢过来,其中一个说:
“你真是找死哈,给我打!!”
说完三四个监工手持木棍,群起而上,那人也不急,双腿岔开,双手将锁链攥紧,并将铁链朝外,形同武器一样,监工从左侧来,他大拳挥动,力道连同铁链登时将那监工脸上打开了花,炸出一块块血肉,从右侧来,他瞬间又挥动链条,惯性扬过那监工的脖子,打在了气管之上,当时监工就闭气倒地而死。剩余的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忽然,噔噔噔,王室卫队从外面跑了进来,队长一指那个男人,说:
“拿下!”
卫士们举起了矛戈,纷纷对准,那男人突然嘻嘻一笑:
“饶命,饶命,切磋切磋而已,不小心误伤,误伤。”
“拿下交海夫人!”队长不为所动。
“是!”卫士们走过去押起男人。
“厄索有什么罪,要被卖身为奴,你们应州太不讲理,内部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厄索是自由人,有匠城的文牒,竟然要被你们。。。。。。”
那男人边走边大喊,似在陈述冤情,卫士们并不容分说,将他五花大绑押走,宫中老人们唉声叹气,不住的摇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怜他这个时候从匠城来到月王宫,以致于有此恶运,形同战俘,卖身成奴,唉,唉。
出皎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纷纷,待干活结束,便与新沐回到了马棚,两人保持了一阵子沉默,新沐终于忍不住说:
“姑娘,那个厄索真的好厉害啊。”
“姑娘,我觉得咱们宫中最厉害的武士也打不过厄索。”
“姑娘,破城那晚厄索在,就好了。”
“姑娘,。。。。。”
“新沐,我的头都被你吵大了,厄索不是我们月王宫人,却和我们关在一起,又帮我们挡住责打,他出现的很奇怪。”月出皎神情平静地解释着。
“对哦,那厄索是哪来的,是海夫人派来的?”
“也不见得,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很难被驾驭的。”
“那就是来帮我们的?”新沐继续问。
“谁说得准呢,兴许他就是个路人罢。”出皎无奈的耸耸肩。
“姑娘,您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么啊。”
“他双手双腿皆被铁链锁住,应该是一个危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