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东流尽,故里草木深。
楚孤城在夕阳里看着眼前十层高的废弃大楼,感慨万分。
这幢楼在多年以前,想必也是热闹喧哗,人来人往吧。
这公寓楼一定见证过不少恋人的甜言蜜语与心碎的争吵,承载了不少孩子欢笑的追逐和对未来的期望,它曾从冷清走向热闹,最后又从热闹归于寂静。
如今它冷冰冰的矗立在这,仿佛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都没有发生过。
楚孤城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队友们。
那些大马金刀的豪爽汉子,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浴血而战的英姿已经消逝不见,仅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脑海里。
等到哪一天,他也死了,那些英雄好汉的故事们也就此飘散在时间的河流里,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每个人,在一开始都只是个孩子,年纪越长,承载的越多。
有的人走着走着,背不动,就垮了;有的人走着走着,背不动,就撂下担子跑了。
而背上再重也仍咬紧牙坚持着走下去的,就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可是人类所担负的一切,在光阴里,最终也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那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楚孤城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不管身上背了多少,既然还活着,那就好好活着。
楚孤城并没有急着进到大楼里去。
已是黄昏,光线不好,并不适合拍照。
他在外面沿着大楼转了一圈,把楼的四面都拍了一遍。
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太阳当空时,他才进入大楼拍摄。
这是一幢十分普通的大楼,楚孤城从这楼里完全找不到一丝古怪的不合理之处。
但他还是很尽职的把各个地方都拍了一遍,包括从窗户往外眺望的视野都一一拍了下来,并详细备注。
下午四点多钟,他就已经把九层楼都拍完了,接下来只要再搞定第十层,限期一个月的任务他在一天内就可以完成,两千块钱到手。
最近这钱真是太容易挣了。楚孤城这么想着,打开门要往十楼去,突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男人,把楚孤城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看着大概二十八九岁,白色运动衣,白色运动长裤,脚下一双白色运动鞋,剪了个清爽利落的发型,他有一张令楚孤城都有些羡慕的帅气的脸,一张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这个阳光般灿烂的男人面带微笑地说:“把东西交出来吧。”
把东西交出来?楚孤城心里就纳了闷了:怎么李胖子给的任务,遇到的人全都动不动就让人“把东西交出来”?
到底李胖子的东西有什么吸引力让这些人像苍蝇一样前赴后继,不择手段的?
楚孤城问:“你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不不不。”男人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悠然笑道:“我不是‘想要’这东西,我是要‘抢’这东西。”
看来这是个土匪,连打劫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好吧。你要抢就给你吧。”楚孤城说,“你是要抢甜的,还是要抢咸的?”
土匪男满脸疑惑:“什么甜的咸……”
没等他说完,楚孤城就已经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土匪男面对着紧闭的房门,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神色:“趁我说话打断我的节奏,利用我分神时借机逃跑么?耍这点小聪明,在我面前会有效吗?”
这时房内右手边又是砰一声关门声,很明显这个小滑头想利用房门阻延自己的时间。
土匪男一记漂亮的回旋踢,踹开了大门,走进客厅里,四下一看,果然唯独右手边的卧室门锁了起来。
“这里可是九楼,你躲在房间里,还能飞得出去吗?你明明是只小老鼠,却要学驼鸟把头埋在沙堆里?哈哈!”土匪男嘴里调侃着,用力一脚把卧室的门也踢开了。
“竟然没有借机扑出来,看来你唯一逃命的机会也没有喽。”土匪男说着,一边谨慎地查看着这间卧室。
卧室里的摆设比较简单,正对房门的是一个紧闭着的窗户,窗户前是一个小书桌;房门右手边是一张双人木板床,靠着床头一侧的墙边是一只很大的落地衣柜。
“让我们来猜猜你躲在哪儿,床下!”土匪男猛地往地上一伏--床底并没有人。
“看来是躲在衣柜里了。我数到三,你乖乖给我出来,不然的话,就要变成烤老鼠了。”土匪男拿出一只打火机,叮叮叮的反复点着,熄灭。
“一、二、三!”土匪男打开衣柜门,里面空空如也。
奇怪,躲哪里去了?难道是窗外?土匪男把头伸出窗外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毫无楚孤城的踪迹。
看来楚孤城关上卧室门是为了误导自己追击的方向。土匪男笑了:“没想到你这小老鼠还挺猾头。”
当时楚孤城一关上房门,就顺手把卧室的门也锁上了,还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声响。然后他直奔厨房,从厨房的窗户钻了出去。
在昨天傍晚拍大楼的外墙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厨房的窗户外是一根海碗粗的排水管道。
他从窗户钻出来,没有顺着排水管往下滑,而是沿着排水管道向上爬到了第十层的窗户,钻了进去。
他不知道土匪男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如果自己现在就逃出去,万一这土匪男此后一直守在这幢楼里,那恐怕自己就无法在任务期限截止前完成第十层的拍摄了,所以即使现在风险很大,也得抢先完成拍摄任务,以免夜长梦多。
楚孤城拿着手机啪啪地拍着,很快就把第十层全都拍完了。
任务完成,他松了一口气,往门口走去,一打开门,那个一身白的土匪男又站在了门口,裂着嘴晒着洁白的牙齿,带着嘲弄的语气说:“小老鼠,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又见面吧?”
楚孤城冷不防又被吓了一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土匪男得意地说:“啊,我听到……”
不等他说完,楚孤城又是呼一下想把房门关上。
土匪男冷笑一声:“故伎重施!”他对此早有准备,不等楚孤城把门关上,早已一脚朝房门踢去:“同样的招式对我是没有用的。”
不料楚孤城关门只是虚幌一招,土匪男一脚踢来,楚孤城顺着土匪男一踢之势,抓着他的脚把他往屋内一送,土匪男就直飞向客厅的沙发,而楚孤城自己却一溜烟出了屋,顺便还把门关上了。
“有点意思,鬼心眼挺多的。”土匪男笑道。
他打开门追出屋外。
这间屋子在走廊尽头,右手边是墙,左手边是通道,所以土匪男一出门就自然而然地往左手边的通道看。
没想到楚孤城关门之后躲在右边的墙角上,等土匪男一出门往左看时,楚孤城一跃而下,从背后一脚踢得土匪男往前踉跄了好步,楚孤城借机又逃进屋内,砰地关上了房门。
“小老鼠很聪明嘛。”土匪男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似乎有点低估这只小老鼠了,竟然这么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地着了他的道。
屋内厨房的位置又传来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土匪男一脚踢开大门,果然厨房的门关上了。“哼,玩这种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把戏!你一定以为我在卧室上了一次当,这次绝不会去查卧室了吧。”
土匪男冷笑着,没去管厨房,直接冲进卧室搜查。
这时楚孤城已经用衣服缠着双手,从厨房外面的排水管道一路滑下了楼。
“嘿嘿,小老鼠你也捉不着。”楚孤城得意地笑道。
他去取来时的车,才发现车不见了,看来不是被土匪男毁了,就是被土匪男藏了起来。
楚孤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李胖子的任务,总要被人“把东西交出来”,总要丢一辆车,下次得提高价格才行,这胖子的活太难做了。
而现在,没车也无所谓了,没车也能比你土匪男跑得快。楚孤城向大楼挥挥手,潇洒地说了一声:“后会有期。”就转身跑进了废镇的荒草丛里。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这块废弃的大地洒落了一片金黄的霞光。
楚孤城坐在旧街边的一级台阶上歇息。
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傍晚六点四十五分,自己已经跑了两个小时,土匪男应该追不到这里了。再一看手机的电量,百分百的满格电量,不由得意地嘿嘿直笑。
自己这个随时随刻充电的技能还真是实用,今天用手机拍了一天的照片,到现在电量还是百分百,简直就是永久续航。
接下来该怎么发展这个天赋力呢?或许可以试试让电弧构造出形状?两手一碰,一条电流的青龙在身上浮现,那样就算不能打人,也能把人唬住,而且拉风得紧,泡妞耍帅的利器啊。
楚孤城正在浮想连翩,一个声音响起:“哎呀,小老鼠跑不动了。”
“我去!”楚孤城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
白衣白裤白球鞋,一口大白牙,正是土匪男,在几米外带笑看着楚孤城。
“哎我说土匪男,你是不是属狗的?怎么鼻子这么灵能跟到这儿来?”楚孤城无奈地道。
土匪男摊开双手耸耸肩,一付“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帅”的表情说:“打赢我,你就能安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