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仕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凭多年的经验感觉到了,这么多的好手留在我们三家庄,还不奇怪么,具体为了什么,不是我们就该知道的,我们也不敢知道,我们的这点武功也知道不起,江湖中很多事无从解答,也得不到解答,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只要有人肯带走罗雪,不管他是谁,我们都乐意听从。罗雪一走,我只当心一个人,这个人,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扈三娘韩中信道:“丁奉!他人呢,他没来?”张仕平道:“我没找到他。”两人一听,同是啊的惊声。
张仕平道“我到黑风堂,那里已成一片废墟,黑风堂定是被人察觉,转移地方了,我跟吴明找不到,只好急急赶来。”扈三娘颤声道:“那怎办,他没来,迟早会杀我们的。”张仕平道:“莫要惊慌,我已有了对策。”说着步出屋子。扈三娘韩中信将信将疑,紧跟出来。
张仕平走到罗雪身前,静问道:“屋里那人,是你杀的?”罗雪骇然心惊道:“是。”跪倒地上,“是弟子用剑杀,杀的人,弟子不守戒律,请师伯重罚。”她自从师伯师傅走进屋子,便即时时当心:屋子外面琪师妹被杀,大慨也因为自己,这人更是自己亲手杀的,霎那间因已杀了两人,身上冷汗直冒,不知师傅将怎样处置她。却张仕平道:“杀得好!没受伤吧?”伸手将她扶起。罗雪大是震惊,眼望师伯,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道:“是我听错了,还是师伯说错了?”惴惴道:“没有。”
张仕平道:“好。”松了她手。便这一握间,他已察知她内息,果然强劲而不稳,症状一如三妹所言。他毫不声张,看兰姐小燕道:“二位姑娘是来自南宫世家了,老夫张仕平来迟,让两位久等了。”兰姐小燕施礼,兰姐道:“张大庄主哪里话,贵庄收留我罗姐姐经年,南宫世家并我们都很是感激,我们只是南宫世家朋友。”张仕平道:“哦?那更是幸会,听说两位要带走罗雪,我有话说,请跟我来。”说完向院外走去。兰姐小燕微奇,但看扈三娘韩中信并吴明跟去,便同罗雪小燕走在后面。
只见这是到了东院,里面十多人哭哭嚷嚷的,原是到了停玉琪尸身的一间屋子。张仕平站在门口双臂一张,将扈三娘韩中信都阻在门外,自己一人进去,里面哭声止歇,片刻出来,脸色阴沉。他一声不响,旁人也不敢问,一众人来到南院大厅,分宾主坐下。
张仕平道:“刚才我看了我们三家庄的这个人,玉琪——她躺得很安祥,象是熟睡了般,但她已经死了,这使我很是心痛,人死了也罢,诸如我自己,及人人,都是要死的,但有的人注定在死的时候不能闭目,诸如玉琪。玉凤也是我三家庄的弟子,她身中黑沙神掌之毒,我虽远在几百里外得知亦是感到非常悲痛,中了黑沙神掌不能就死,远比玉琪两刀毙命来得痛苦,但玉凤命不该绝,因为有南宫世家朋友光临,要救她性命。我感到很欣慰,也很放心,南宫世家武林一绝,既出手救玉凤性命,自是救得活的。”
兰姐道:“老庄主言重,但我们确实知道黑白神医下落,并尽力而为,罗姐姐黑沙神掌之毒当应可解。”张仕平微震道:“有黑白神医相助,那自是能救,两位要带走玉凤,我三家庄更没话说,要说的也是感激。只是在带走她之前,我先得跟你们说一个人,这个人是我扬州武林一大高手,黑白道中人物听之都是闻风丧胆,这个人,相信你们也听说过。”兰姐道:“肯请明示。”张仕平道:“丁奉!”
罗雪站在师傅身后听闻心中一跳,不知师伯要说什么。兰姐微是奇道:“他?我们听说过,但不知跟我们带走罗姐姐有何关系?”张仕平道:“有,因为玉凤是他托付给我们的,你们接走玉凤,也应该知道其中的份量,从而谨慎行事!”兰姐微惊,心道:“好厉害,若是我没有小姐撑腰,还真给这老家伙吓住,不敢对罗雪稍有不敬。”口中说道:“原来如此,请讲。”扈三娘韩中信对大哥忽地说到丁奉无不大惊,但听到大哥话峰一转,暗暗佩服,罗雪心中扑通扑通乱跳,都是鉴口不言。
张仕平背靠椅背,想了想说道:“那是去年八月份,丁奉还没在扬州杀什么人,人说起他来,也没这么害怕,相反的,对他只是热爱,他在百剑山庄威武不屈,剑杀江西湖北两省绿林盟主吕通,刀伤百剑山庄秦百川两大弟子,更在大比试中武功名列第一,人人都把他当作英雄,说是我扬州武林的骄傲,我们三兄妹也觉得他很了不起,这天下午,我们三兄妹正在凉亭对饮,突地走进一个怪人来。”
这人二十出头,脸色苍白,走步摇晃,又不时咳嗽弯腰,象个痨病鬼。他还没靠近我们,一旁待立的一个女弟子上前拦道:“朋友是谁,谁放你进庄的?”这青年咳嗽道:“我要见你们庄主,那三位就是吗?”我们听闻侧头看他。女弟子奇道:“你有什么事吗,你是哪一家的朋友?”青年脚步没停,不答她话,一步一步就要走进亭子,女弟子哼的出手拦他肩道:“这里岂容人乱闯,快回去。”青年拿出手来,拿捏她手臂两处,他这两式无甚力道,出手也不够劲,但这一拿却正是肩骨玉跳穴跟手腕脉门两处大穴,给他拿住,这女弟子手臂无力,吓了一跳,青年推开她走了进来。脚步虽是踉跄,却是没停过。
我们微惊起身,请他入座。青年人没有推辞,弯腰咳嗽两声,落座说道:“在下久闻三位大名,有求而来,在说出所求之事前,我想跟诸位先拆拆招。”我们一听耸然动容,问道:“阁下来自何门何派?”青年向我提起一掌道:“假设我现在对付你,我要一掌拍你肩,变掌作拐撞,收拐销拿你咽喉。”说的是一招小擒拿手。我怔得一怔,说道:“我或许退开,也或许不退开。”青年道:“你若不退开,我攻你腰部,连进三腿,你走到哪一招?”我们彼此的武功都不了解,这人竟能道出个大概,知道其中走招的弱势,我不得不刮目相看,道:“朋友是使哪三腿?”青年道:“锁子腿。”
我三人大是震惊,锁子腿是中原大侠的武功,我说道:“阁下是——”青年点头道:“不错,我姓丁。”我们三人齐是不信道:“丁奉?”丁奉咳嗽几声,脸变得更白说道:“我不幸受了重伤,入了黑风堂,我来此处,是要请各位给我办一件事。”说到黑风堂,使我们更是震惊,可是看着眼前这个虚弱至极的人,怎么也不相信他就是大有名气的丁奉。我说道:“不说阁下是黑风堂中人物,便是凭个丁奉的名字,我们也当应允阁下所求。只是我受你三销子腿,我正走到这步——”
——张仕平说到这里,离坐站起,在兰姐小燕面前摆了个架式,说道:“我当时摆了这式武功,问他怎么拆,他是不是中原门下的丁奉,几招一拆,便知祥的。我现在且不道出他所说的,两位姑娘,依二位武功,当怎么拆的好?”
兰姐道:“武功一道,我们疏浅得很,但倘若真要拆,我要攻你面门,腿压你腰,掌走偏式。”张仕平点头道:“果然是高手,这位姑娘,你呢?”小燕道:“我?”定了定神,“我使折梅手,攻你左肩。”张仕平一愣,不知折梅手是何武功,他右首扈三娘奇道:“折梅手早已失传,不是我们这一带的武功。”小燕吃惊,方知一不小心,说出了龙凤教的拜月神教中武功。兰姐笑道:“折梅手在四川一带仍有一脉人使用,鲜为人知,是说双手攻人双目,暗中拿人左肩。”张仕平道:“好,果然大有来头。”收了摆着的招式,“但当时丁奉道:‘依我中原门下武功,当使咏春拳中繁花似锦,玉树临风两招,逼得你退守腿膝,五招内将你击败,但我倘若不使师门武功,在你面门虚击一掌,便可两招内将你挫败。’他说着站起身来,略是演试了这两招。”
——张仕平说着,依旧面对兰姐小燕,演出这两招。兰姐小燕见罢大惊,同时起身,小燕道:“真是想不到,这招还有这么拆的。”兰姐道:“不错,两招之间,人避无可避,已是败了!”张仕平点头收手,归座说道:“两位都是高手,一看就知,不错,我是败了,而且败得心服口服,丁奉的这两招使得奇巧,他的武功由此可见一斑,更这一年来听说他的武功又有长进,两位来头不小,自信敌得过他吗?”
兰姐拉小燕落坐,说道:“不能。”张仕平道:“很好,他身带重伤,亲赴我三家庄,跟我们拆掌就是为了把罗雪托付给我们,现在你们把他托付给我们的人带走,我想跟两位说的就是这些。两位既然懂其中意思,等天一亮,就可把罗雪带走,罗雪就托付给两位了。”兰姐道:“请庄主放心,我们一定尽已所能。”张仕平眼看罗雪,叹道:“孩子,你过来。”罗雪怔怔看了师伯一眼,走到跟前,跪下说道:“师伯。”
张仕平看她楚楚可怜,叹道:“等天一明,你就去吧,黑沙神掌之毒愈早治疗愈好。你在我三家庄经年,突地离去,我们心中很是不舍。”罗雪心中一痛,鼻子抽缩道:“是,师伯。”张仕平道:“我连日连夜赶路,也很累了,准备好好休息,你明天大早走时,也不用向我告辞。”一顿声,“吴明,你明天送你师妹一送。”一旁的吴明应声。扈三娘见罗雪抽噎出声,忙地离座将她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