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堡主心道:“对,是她家小姐,看她怎么说。”都把话收起。小兰泪流得更多,眨吧眨吧着眼珠,道:“可怜我那小姐!”小燕在一边也是眼红。小兰突地脸上一狠,倒身向诸葛风屈膝道:“这也罢了,我求先生一件事,求你放了小姐!”众人都感奇异,眼看诸葛风。诸葛风冷眼四觑,料得众堡主不敢为难自己,哼的声道:“小姐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她用得着你来求我什么?”
小兰眼眼中怒光一闪,仍是跪着道:“求先生不再设计算她,就是婢子要肯求先生的事。”诸葛风冷冷地道:“要是我不答应呢?”小兰自雪地中走出来,便已隐隐觉得杀掉诸葛风,替小姐扫平道路大有必要,听言神色一变,愤声道:“这里人人都欲杀你而甘心,只要你抛弃难为小姐的念头,让这桩好事得成,自然人人都会敬重你。”诸葛风祥视二女一眼,忽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道:“两个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来威胁老夫。这里谁敢杀老夫——谁敢杀我?!”叫问得两声,无人作答,再叫得一声,仍无人作答。诸葛风更是自得,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丁家堡几位堡主将他围起来,只是一时义愤,说到杀他,终是不敢。小兰忍受这口恶气已久,冷声道:“我来杀你!”声落剑起,直刺当胸。
诸葛风吃惊闪身。但饶是如此,腰间一痛中剑,没能避开,滚身开去。他自雪地爬起,瞥眼左腰处满是鲜血,惊怒交集道:“你——你竟敢犯上作乱,当真杀我!”兰姐一连串杀作使出,恨声道:“早就刻杀了你!”诸葛风武功本比她差得远,大意中剑,立时取下背上铁弓挡在身前,叮叮叮叮,一连挡得几手,心中又怯又急,腰间鲜血迸出,翻滚中连脚也摇晃不牢。
这不过一瞬间的事,众堡主茫然无措,兰姐刷刷十几剑递过,诸葛风连连后退,兰姐又过几剑,一脚将诸葛风踢得滚倒地上。小燕惊呼,长剑递出挡兰姐对诸葛风当胸一剑。丁正丰等蓦然心惊:这人不能死在丁家堡。不论谁在丁家堡杀了他,丁家堡都脱不了干系——凛声道:“救他,不让他死在这!”兰姐一剑刺下,被柄细剑挡住,看是小燕。小燕颤声道:“姐,不能杀了先生!”兰姐一脚踢开她道:“滚开,今日势必杀他不可!”回过剑来。便这时,风雪中不远处有人闷声喝道:“谁这么大胆,敢加害先生?!”
“刷刷”,兰姐疾刺两剑,诸葛风连滚带爬,兰姐提口气,便待又刺,忽背后掌风袭到,只得回剑反击;抬头是丁正秋丁正丰。兰姐怒道:“你们——”丁正丰道:“不能杀了他!”小燕从雪中爬起,瞧见诸葛风站起,左腰血淋淋的,虽伤没死,又惊又喜,喜极而泣。风雪中冲来的二人见得,惊声怒吼,对准靠近的丁正秋和丁正谷便下杀手。他二人一使链子枪,一使软鞭,出手风响,武功高强,正是随诸葛风一行前来手捧木盒的粗臂汉子。
小燕纵身到兰姐跟前,哭道:“兰姐?姐!”兰姐被众堡主围住,自知再也杀不了诸葛风,招了招手,揽小燕入怀,不觉亦是泪流。燕儿泣不成声,抱得兰姐紧紧的,兰姐边拍她背,边盯那二人道:“燕儿别哭,你看那老贼,早就防着我俩杀他,另请了别家的高手,冒充庄丁!”场中四人几招过后,丁正谷、丁正秋几乎同时住手,诧异地跳出圈子。来的两人挺身而立,却也不敢硬闯进来。
丁正秋惊愕道:“你是李家庄的护院高手李中!”丁正谷道:“你使的链子枪法是龙家寨龙三爷的招式!”李中冷声道:“不错,我俩一个是李家庄人,一个是龙家寨高手。先生神算,竞真的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冒犯先生。丁家几位堡主,你们好得很啊。”众堡主哼的一声,丁正五道:“谁说我们要害他?要是我们想害他,你这小子从后面赶来,还有他命在么?”那龙家寨人脸色一寒,说道:“很好,你们不想害他,那就最好。”大起胆子,径直走到诸葛风身边。丁正谷倒也不便阻拦。
诸葛风脸色煞白,弱声道:“不关他们事,咱们走。”由两人扶住。诸葛风刚才总算躲的及时,伤得不算太重,在他二人扶持下恨恨地望了兰姐眼道:“兰姑娘,哼哼,你好大的胆子!”转头离去。兰姐以一个丫头身份肆意杀掉诸葛风这万盛山庄的第二号人物,当真震世骇俗,众堡主望着诸葛风那一去莫不为兰姐感到心寒。兰姐心里一个声音静静地道:“万盛山庄是绝不会再容自已了,自己是否再陪同燕儿去见小姐?”前景茫然,不觉凄惋。丁正春丁正秋跟着诸葛风去。五人去远,众人仍是不动。兰姐耳际听得狂风怒吼,把燕儿搂得更紧,燕儿稚弱的声音连连呼:“姐,姐?姐。------”兰姐听尤未闻。
忽一个声音长长叹息,却是丁正丰发出。丁正丰道:“万盛山庄姑娘是不能去了,诺大个草原,只怕再也没了姑娘个容身之处。”兰姐静静地抬起眼,静静道:“不管有没有容身的地方,我还是要去见我家小姐。”丁家另五位堡主愕然,丁正秋道:“这事万万不可,诸葛风不说甚得耶律楚欢心,仅你弑他便是死路一条,绝计不会容你!”小燕听得伤心,呜呜地大哭出来。
兰姐脸上毫没了杀气,极是平静地道:“现在我只是替小姐担心,这么大风,去的人武功不弱,可千万别在窗子外使毒。”丁家众堡主无不震撼,这姑娘竟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护主。兰姐又道:“这人武功小姐丝毫不惧,倘若察觉他来,自有法子对付他——哎,就只怕,只怕这么大风——”丁正秋忍不住道:“姑娘是说,你家小姐的武功,比起那人的武功,还要高?”他没有听到过兰姐的细谈,很不相信。丁正丰即使听到了,也不大相信这小姐的武功能比柏松还高,何况他用宝马将柏松送去害她小姐,正自有愧,听言亦是相问。
兰姐知他们不信,弱弱地笑道:“我是快要死的人了,你们对我家小姐无恶意,跟你们说了也不打紧。”走到靠石壁处道:“你们看这掌印。”这掌印便是那老人拍落的。雪光微照,但见只右手掌印,陷在块糙石平面上,深若一分左右。众堡主这样的一掌哪拍得出来,啊声惊叹。他们除了丁正丰外,都是听到了那老人对掌成功的欢呼声才赶来的,并不知这掌还是那老人隔了三十步所拍。燕儿小兰追踪丁正丰丁正春,见机伏在旁边,把一切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兰姐从雪中起来,早就摸过这个掌印。
小兰道:“我曾亲眼见小姐隔二十步远,对石拍过一掌。巨石崩裂,那掌陷下去五分,这人一掌拍下,就算没尽力,比小姐也高不了多少。去的人是他随从,自是更差。小姐察知,定教他讨不了好去。”众人都不大相信,均想,谅她小小年纪,哪有这等内功。兰姐见众人不信,也只淡淡一笑,眼盯着他主仆二人隐身离去的方向,幽幽说道:“就是不知这人跟小姐的师傅有何深仇大恨——”目光扫过,蓦地心有所触,顿然脸有喜色,微笑不语。
风雪甚大,众人都建议到屋子再议。小兰小燕见夜已深,便欲歇息,丁正秋送到屋前。房子里早有人打点过,又送上菜食奶果,二女胡吃了些,都有些困了。小燕道:“姐,我俩去睡吧。”兰姐道“好”,携着她手坐在炕上,却并不就睡。小燕瞧她眼有点异光,奇道:“怎么了,姐?”兰姐怔怔地瞧着她道:“燕儿,要是以后见不着姐我了,还会不会想起姐我?”小燕道:“姐待我最好,我当然想啦!”兰姐微微笑道:“好燕儿,你睡吧!”手指一伸,燕儿擅肌穴中指,摔倒炕上。燕儿身不能动,大惊道:“姐?”
兰姐却不动,怔怔地瞧着她,落泪道:“要是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地听小姐的话。”小燕突然明白过来,惊声道:“你——你要去杀——”便要哭出声来。兰姐再伸手,她便昏睡过去。兰姐将她放在炕上,盖好被,泪早洒了一行,道:“燕儿,姐剑刺出,不是他死,便我我亡。好燕儿,你和小姐都要保重。”瞧蜡烛已烧掉一截,起身要吹灭出门,便这时,忽听得门外有人咳嗽出声,这人猛然隔门隔得如此之近,不知什么时候靠近,兰姐大吃一惊,霍地收手转身。门外咳嗽连声,风雪中有些象丁正春的声音。
丁正春的声音咳嗽道:“兰姑娘,我在你门外站立多时了,不请我这位老朋友进屋吗?”兰姐确信无疑,松了口气,隔着门道:“我和燕儿已经睡了,不宜相见。”丁正春喘息道:“哎,你点了她穴道,一个人跑出去,倘若诸葛风来杀你,不知该怎么办?”兰姐回视燕儿,“啊”的惊声。她定下心出去,还没防着诸葛风这手,心里怦怦直跳,抽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