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欣在华尔沙市场街她那阁楼上来回踱步。
穆欣是一个身材极好,玲珑有致的高个儿。年纪约莫二十五岁,一头短头发也不梳理,蓬松凌乱,一堆草似地肆意长着,刘海尤其乱得厉害,好几撮头发都逆着折了上去,整个头发却似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她的脸容很俊俏,有一般女子所不能有的英气,两道眉毛上翘,像两把剑一般的横在眼的上方。眼睛很圆、很黑,不时地眨动,就像一对黑色宝石似地闪闪有光。今晚是一个炎热的夏夜,可是她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黑色长裤,显得干净利落。她从门口急急踱步到高高地开在屋顶斜面上的“老虎天窗”下,再从天窗下踱了回来。屋顶上吊着一盏巨大的白光灯,发光强度很大的圆形光源都照在一具尸体上!
形形色色的小飞虫绕着尸体嗡嗡地打转。
这时候,穆欣好像想起了什么,才走了过来,猛地挥手赶那些小飞虫,“去去去,飞去别处,”她不耐烦地驱赶飞虫,“不要来打扰我。”
这些飞虫似乎能听懂人言,竟是排着长队,嗡嗡扇翅,从天窗飞了出去。
“怎么还没回来,都出去两个小时了,再迟些这具躯体可救不回来了。”她也没有带手术手套,直接扒开了尸体的眼睛,整个眼珠子干瘪且灰暗无光泽,难看极了。
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李清秋,带他回到这阁楼的便是穆欣。只是他已经死去三个小时,面白如纸,血液都流干了。
这已经绝无救活的可能,可为何还要停放在阁楼,整个身子都脱掉精光地躺在手术床上?
穆欣看着李清秋空洞洞的心口,大觉苦恼,眉头紧皱,两道眉毛就更往上翘了,薄长的殷红的嘴唇也紧咬了一下,叹口气道:“能不能活过来,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话未说完,一团影子从天窗飞了下来,是一个身子健硕高大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医疗箱。箱子约莫半米宽长。
穆欣顿时喜上眉梢,立即迎了上去,接过医疗箱,急切问道:“那十二颗心脏都有带来?”
巨汉粗声嗡气地回说:“都带过来了,大小姐。”
“好,你去楼下看住门店,不要让任何人闯上来,我要开始动手了!”她一面说着,一面用脚将墙壁下的那辆推车给勾了过来,把医疗箱放在车上,打开箱子,就埋头找起工具,状若无人。
那巨汉毕恭毕敬地鞠躬,才悄无声息地出去,还把门轻轻关上了。
不一会儿,她就支起了一个输液支架,架子上头吊着一大包血液。她又拿出了一个手术盘,上头却不是放手术刀,手术剪,血管钳,手术镊之类的手术工具,而是放着十二个扭蛋!
扭蛋?
不错,红蓝白绿各种颜色,与投币游戏机里出来的扭蛋一模一样!
她将手术盘放在李清秋身边,把那架子拖了过来,捋起针头就扎进他右手腕的静脉,胡乱贴了几圈医用胶带,就把流速调节器转到最大,那一大袋血液便似高山流水一样猛地灌入他的身体。
随后她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用自己的血在李清秋的额头上画了个“十”字。忽然,这些血液在蠕动,像一只只细小的虫子全都钻进了他的额头里去了。
“希望你醒来了不要怪我……将你变成了,怪物!”
穆欣沉默了几秒钟,随后猛地摇头,重新振作精神。然后举起双掌,十指在空中弹动,仿佛在凭空编织些什么东西。忽而,在她十指之间,产生了常人见所未见的奇异场面——一缕缕白光缠绕指间,像清泓潺潺荡漾,如轻雾款款飘荡。
所有的光缕从四面八方飘来,汇聚在双掌之中心。
忽地,她双掌一合,光缕全都被包在掌心,继而双掌一开,一团光亮冉冉升起,宛如小型明月,皎洁光辉四散泼洒!
一颗心脏,由蓝白光线组成的心脏,飘浮在空中!看上去就像是由清水汇成,清澈幽碧,瑰丽得能摄人心魄!
穆欣右手一探,握住这颗心脏,猛地一拍,将它按入了李清秋的心口!
沉寂了三四秒钟,“砰……砰砰……砰砰……”微弱的心跳声,竟从他的身体里传来出来!
这一声声心跳,仿佛能震碎深夜的黑暗与寂静,也仿佛能将那沉溺在死亡之乡的幽灵重新唤回人间!
一丝丝的血液汇入这颗“光心脏”,再分流通向了全身,他正在恢复生机!
在这阁楼里,在这一刻,世界上的所有常识都被颠覆了!
穆欣伫立不动了,只是看着那大袋子血液渐渐流入李清秋的身子。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这袋子血才全部输入身子里。她粗暴的拔开针头,胡乱塞了一块酒精棉团在胶带底下,也算是按住了针眼处的血管。
“接下来,就是考验你的运气的时候了。”她的神色异常严肃,不似方才那样的懒散,显然这场超乎常规的诡异“手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她扭开一颗扭蛋,只听见“砰”的一声,竟弹出了一个心脏!
这颗心脏,还十分新鲜,仿佛新摘下的果实。它裹在一团白光里,飘浮在半空。穆欣抓了下来,将它按入李清秋的心口。
“砰”的一声,心脏却重新弹了出来。穆欣将扭蛋一转,从里头放出一片光照住了心脏,呼的一声,心脏竟被吸了回去,“啪”的一声,扭蛋自动关了起来。
“这个不合适,换下一个。”
她换了另一个扭蛋,却还是不合适,再换下一个,依旧不合适!
砰砰砰……
十二个扭蛋,十二颗心脏,竟然没有一个能与他的身体相匹配!
穆欣左手捏住眉头,苦笑一声,叹道:“倒霉蛋,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啊!唉,十二个偏偏没一个适合你!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了,再也找不出……”她仿佛大受刺激,一下子挺起身子,两眼都放光,神情激动,“不对,不对,我还有一个很猛的好宝贝!”
一阵风似地扑向医疗箱,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揭开了底部,下方竟还有一个暗格,里头藏着一颗纯黑的扭蛋。
她很开心的笑了,“这一次你就只能认命了,乖乖的做你的怪物吧!”
她将扭蛋一扭,咔嚓一声,腾上一道金光,继而“吱吱”锐响,转瞬后“砰”的一声,弹出了一颗裹着金光的心脏!
这心脏竟在跳动,金光也相呼应一样的伸缩,闪烁,跳跃,神奇,诡异!
穆欣深呼吸三次,才下定决心,握住金光心脏,用尽全身力气按进李清秋的心口!
砰!
金光似海浪,冲涌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