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和煦,不到两个小时,紧赶慢赶的宋义经过不少村庄,来到了任家镇前。
看着不远处的镇子,宋义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牛饮一口矿泉水,将手机、水瓶放回书包,拿出剩下的五枚银圆揣在兜里。
青砖铺路得街道上,叫卖吆喝声,砍杀讲价声,有穿银色绣花旗袍的胖妇人,红色花格布衣的小姑娘,也有身着米色老式西装的中年男子,长袍礼帽的乡绅富户,更有灰色粗裤黑色布褂满身肥膘的卖鱼商贩。
热闹繁华的街道集会,让宋义感到一种别样的民国风味。看着路上推着大杠自行车,戴着金边圆眼镜的大肚乡绅,宋义又把摘下的眼镜戴上。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帆帷幔高挂。
腹中有些饥饿的宋义走到一家露天小店,找个无人的位置,坐在长凳上,将书包放在木制方桌上,拿起陶碗,倒起一碗凉白开,听着其余几桌客人的闲谈趣事,细细咂着。
不一会儿,小店老板左肩上搭着一条白布毛巾,上前问道。
“小哥,吃些什么?”
宋义一看老板的模样,笑了,果然不愧著名小品里的对话,脸红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而这位小店老板,两个都占。
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圆,把玩磨砂着,宋义嘴角含笑道:“老板,我吃什么得看你这儿有什么?”
店主郭三余光一瞟这个外地人手中的大洋,嘴角一扬,胸口拍的啪啪响,满脸谄笑道:“客人您放心,我这小店,有米、有面、大馒头、肉包子、面条、年糕、河蚌田螺、烧鸡走鹅、手炒小菜,南来的,北往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那是应有尽有。”
宋义听着店老板近乎吹嘘的话,差点笑喷,不过细细一想,初来乍到,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不清楚,眼前的店老板倒是一个很好的询问对象。
“老板,我一路走来,这儿地处南方,你这儿还卖北地面食?”
“小兄弟,这当然是客人要啥我卖啥!客人吃啥我做啥!这天南海北的,什么地方的客人都有,我这小店,虽不豪华,但从我家老祖宗开始,那就是崇祯皇帝的御庖厨,五湖四海的客人来我这,绝对能吃一口可口的饭菜。”店主郭三满脸堆笑也变得严肃,从其嘴中说出的话,郑重的能压死人。
宋义看着郭三郑重的肥脸,无言的点了点头。不过周围的几桌客人,却忍不住嘲笑起来。
“老郭,你问问,这任家镇,谁不知道你家从你祖爷爷开始,就世代住在这,你家老祖宗要是皇帝的御庖厨,我还是皇上的御前侍卫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老郭,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的底细,竟拿这些唬不知道的外人!小哥,你可不要被这老小子给诓了。”
“哈哈,老郭,你说这些不知真假的老掉牙的事,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对,对……”
毫不留情的话语从这群所谓熟人的客人嘴里吐出,店主郭三的胖脸胀的通红,身体也气的发抖。
宋义听到这群人的恶毒话语,也不禁皱眉。看着气的发抖的店老板,宋义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冷静下来。
“滚,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当年大旱绝收,官府不赈灾,是谁接济的粮食救活了你们全家,现在一个个都阔了,上我郭家来当大爷,摆阔来了。”
“当年我爹就不应该救你们这群白眼狼,在外人面前羞辱我,你们能耐了啊。”
“都是街坊邻居,我也不想说些难听的。最后告诉你们,我家族谱上清清楚楚的记着,我家老祖宗就是皇帝的御庖厨。”郭三一口气吼完这些话,憋的满脸通红。
一袭大骂吸引来了半条街的路人目光,郭三的话语也将对面四人,说的满脸通红,羞愧不已。
几人张了张嘴,却辩解不出什么,最后只在围观百姓的指点声讨声中,掩面而去。
郭三对着声讨助威的街坊四邻,拱了拱手,作了个揖,以示感谢。
“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围观的人群散去,郭三看着站在一旁的宋义,不好意思道:“都是熟人,自家家事。他们经常来我这吃喝,明明有钱也不付账,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今个他们做的有些过了。”
郭三转过头,看着摊车旁不知所措的媳妇,柔声安慰道:“花儿,没事了,赵信他们那是自找难看。平日里对他们那么好,生活富了,不知报恩也就罢了。还拿我家祖宗开涮,真当郭家是好欺负的。”
郭三再次回头,对着宋义歉意道:“小兄弟,打扰了你吃饭的兴致,今天这顿老哥哥我做东,你就偿开了吃,收您一分钱就是我老三的不是。”边说,郭三变边拿着肩膀上的毛巾,抹着桌子,引宋义坐下。
“不知小兄弟要吃些什么?嗨,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小兄弟叫啥?我叫郭三,叫我老郭,老三都行。”
“我叫宋义,老郭,你就给我上两碗面条吧,吃了我还要赶路呢。”
“好嘞,媳妇,给宋小兄弟上两碗臊子面,也让他尝尝咱得手艺。”听着宋义回答的郭三,满脸微笑嚷道。
宋义听着郭三的话也是一愣,感情老郭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只是为了在小兄弟前加个宋字。
“宋小兄弟,我这的臊子面,汤多,面多,分量足,寻常壮汉也就一碗,你这两碗能不能吃完,可千万别糟蹋了。”郭三有些迟疑道。
听到老郭如此说的宋义,也只当老郭心疼那一碗面钱,不甚在意的回道:“没事,我胃口大,能吃下两碗面。”
郭三听了这话也不再回什么,顾好其他客人的同时与宋义交谈。
“老郭,你开这家店多少年了?”
“十九年了,再过一个年头,从我爹手里传下来,就够二十年了。”郭三掰着手指。,脸带回忆感慨道。
不一会,一碗面条被那个郭三称作花儿的中年妇女,端了上来,滚烫的热油泼在面条上的香料调料里,香气扑鼻。
宋义取出竹筷,满脸惊讶的看着老郭,这盛面的碗本就巨大,老郭家更是实在,直接换成了大海碗。
老郭说的没错,臊子面面多,碗大,一个壮汉一大碗面条也就填饱肚子了。不过宋义感觉以自己炼武身体,吃完两碗面条有信心。
吃着吃着,宋义有些迟疑的问:“老郭,这面应该不是你家传的吧。这面是哪里的名吃?你在哪儿学的?”
郭三有些迟疑,不过还是一脸荣耀的小声答道:“不知道了吧,这臊子面可是著名的陕北名吃,怎么学的吗……嘿嘿”说着说着的老郭,忽然换上了一副奸笑。
宋义看着郭三的奸笑,打趣道:“老郭,你这人不实在,竟然还会偷师。”话虽如此,不过宋义却很佩服老郭的本事,在这个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师父喜欢教一手,留一手的时代,能把臊子面学的这么全套,也真难为他了,不知道装了多久的孙子。
“去、去、去,咋说话呢!我这叫学的艺成归来。”郭三一脸嫌弃道。
未到正午,小店客人不多,郭三也落得清闲,与宋义闲聊几句。
郭三来回打量宋义道:“你小子也是个有钱的主,就是不知道字什么?”
越来越熟络的两人说话也不再客气生硬。
“字?”
“对”
宋义放下筷子,低头想了一会,想起抗战世界那位至死也也不退阵地一步的营长史恩华,“史营长好像是字德成,看来民国还保留着古人取字的传统。”
宋义抬起头,看着郭三,灿烂的笑容中露出满口白牙,声音慷慨道:“我姓宋,名义,字云天,取义薄云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