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上的银票,李泓轩最终道:“银票请柳老板一定收下。我目前能够想到表达谢意的方式,只有钱。等有朝一日,泓轩想到了更能表达谢意的东西,到时候再感谢柳老板。”
春秀本想推辞,又见李泓轩说的诚恳,便不再推辞。她道:“一个月后,等我与我夫君商量好,将家里打理好之后,请李少主将琬儿送过来。”她想了想,又特意加了句:“还请少主避人耳目,以免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泓轩皱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提起周采薇,他竟然开始头痛起来?
二十多天后,忠实从南边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比去的时候竟然多了四辆骡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拉着六大车满满当当的货物进了县城。
春秀见那些陌生的面孔,无一不是对忠实服服帖帖的,心中讶异。众人将货物都卸了,戴五早就耐不住了,刚刚坐下就笑道:“这一次南下,算是惊心动魄了一回!奶奶您不知道,我和东家差点都回不来了!”
二十多天前,忠实和戴五两人赶车南下。
因忠实平日里都是尽量节省在路上的时间,所以赶路的时间总比歇息的时间长。一路上都是忠实和戴五换着赶车,换着休息。因为都是大男人,况且以前也都是这么干的,倒也不觉得晚上赶车有什么。
只是这天路过楚韵山的时候就出事了。穿过楚韵山便是楚州的地界。忠实和戴五一商量,便想着趁着天还没有黑穿越楚韵山的那一条峡谷。
平日里也是无事的。谁知这一次竟然遇到了土匪。一帮子七八个人扛着刀往前面一堵,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话本上学来的词,张口就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天擦黑本来气氛就恐怖,如今又猛地冒出这么几个人,衣衫褴褛,还蒙的面。戴五吓得直哆嗦:“东……东家,这到底是人是鬼?”
忠实挡在他身前,道:“戴五哥,不必害怕。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为首的人咋咋呼呼地蹦起来道:“识相的,赶紧把钱交出来!”
忠实摇了摇头,沉声道:“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给你?你说给就给,这算什么道理?”
那为首的人一愣,转而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地商量起来。戴五也是吃了一惊。这东家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也不多言。本以为他是一个内向懦弱的人,谁知道在这样明晃晃的大刀面前,却是临危不乱。
那一伙儿劫匪七嘴八舌地商量好了,为首的人这才理直气壮地亮了亮自己的刀,本来有些懦弱的声音中掩饰不住地激动与恐惧,道:“我有刀,这就是道理!再说,我是劫匪,跟你们讲什么道理?”
忠实跳下车,双手负在身后,道:“那我要是不给呢?”
那为首的人又转过头去商量了一番,又转回来道:“不给……不给!不给就要了你的命!”
忠实不以为意憨憨一笑,风轻云淡道:“我的命不值几个钱,你要就拿去吧。”
戴五和那劫匪头儿同时:“啊?”
忠实回头,胸有成竹道:“戴五哥,你莫怕。”
楚韵山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劫匪。这一伙子人打劫的功夫又生疏的很,只怕这是他们干的第一票。如果让他们顺利得逞了,恐怕他们以后会真的成为楚韵山这一带的祸害。他们以后每隔几个月就要来南边进货,难不成以后就任着他们宰割?
那为首的劫匪又转头去跟那一伙儿人商量,这才转头道:“他说不要命了,咱们把他绑了”
说罢七八个人毫无章法地就冲了过来。戴五吓得急忙往那骡车后面躲。
那几个劫匪虽然手中拿着刀,却也没有真的往忠实身上招呼。忠实本就没有打算躲,仗着自己身材魁梧力气大就冲上去和那一群人打成一团!
“大哥,你抓他胳膊!”
“老三,你们抱腿呀!哎——别让他踹着你呀!”
“老五老五,敲他!敲他!用你的刀把……蠢到死!”
戴五躲在车轱辘后面,看着这混乱的一团,早就忘了恐惧,完全傻了眼了。
原来抢劫是这么回事?根本就是群殴嘛!那茶楼的段子讲的不是打劫是腥风血雨的吗?
只见忠实穿梭在几个人中间,借助蛮力和巧力周旋。对方虽然人多势众,却也终究奈何他不得。
戴五正想着他们东家能打赢呢,却见两个劫匪蹲下身子从忠实背后狠狠地一扯他的小腿,忠实一下子就甩了一个大马趴。
“快快快!按住按住!”
“这就是个蛮牛憨子,绳子,快绑住了!别让他再挣脱喽!”
劫匪七手八脚地将忠实捆了起来。戴五这下真的傻眼了,没有了东家的庇护,自己完全就成了砧板上的鱼。劫匪又不费吹灰之力将戴五给绑了。
为了像模像样,几个劫匪商议了一番之后,又给他们眼睛上蒙上了黑布,这才扛着他们,赶着他们的骡车上了山。
忠实眼前再一次一亮的时候,已经在某一座茅草屋子里了。一眼扫过去,便能看出那茅草屋也是人新搭的。
这劫匪的老窝,也太寒酸了一些。
那为首的劫匪递过来纸笔,强装着镇定道:“给你家里人写信,要一百两黄金做赎金。”
戴五张大了嘴巴。这些劫匪也真是看得起他们。虽然如今他们穿的是比以前体面了一些,可是一百两黄金……那只有梦里面才能凑够。
忠实沉声道:“第一,我不会写字;第二,我没有家人;第三,即便是写了信,也没有一百两黄金。”
其中一个劫匪道:“叫你写,你就赶紧写,费什么话!”
为首的劫匪赶忙道:“对对对,你不会写字,你说我来写就是了。”说罢就提笔写下了“赎金”二字。
忠实侧过头,看了一眼那字,又转头看那为首的劫匪道:“看阁下的字,便知道阁下是一个读书人。既然能够读书识字,无论如何也能够找一份儿有奔头的差事,何必担惊受怕来做劫匪?”
为首劫匪的手顿了顿,最终一声长叹,道:“人但凡有办法了,怎么会来干这等营生?做劫匪做好啊,一本万利,空手套白狼,也不怕赔了。”
忠实诚恳摇头,道:“这话不对。”
“老大,别跟他啰嗦!”站在为首劫匪身边的人不耐烦提醒道。
那为首劫匪却问:“哪里不对?”
忠实分析道:“你看,你做劫匪,虽然不用掏本钱,可是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一旦被官府抓住,你失去的就是生命或者自由,这些东西可比银钱重要多了。”
“自由……?”众劫匪皆是眼露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忠实略微思量了一番,侃侃而谈:“自由便是你现在所有的东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一旦被官府抓住,便只能呆在牢房里,你们便再也没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你说为了钱,你以后困在一方牢狱之中,这笔账,划算么?”
众劫匪几乎被忠实给绕晕,只有为首的劫匪叹道:“高见那,高见。”
忠实不由得憨笑道:“这都是……我从书上学到的。”他将“娘子给我说的”生生的咽了下去,因想到他刚刚才理直气壮地说了自己没有家人的话。
戴五又一次傻眼了,这是在勒索赎金么?怎么又像是拉起家常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