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老实和铁郭氏在门口左看右看都不见儿子媳妇儿回来,正准备到村头等,却听见牛车的声音。
“来了来了。”铁郭氏看到坐在车前的儿子,跟老伴儿笑道:“没事。”
牛车停下,铁郭氏迎上前去。忠实跟他娘打了招呼,又转身将春秀扶下来,又见忠实从车里面抱出来一个头发半白半黑的老婆子。
“亲家,”柳母还没开口,就觉得羞死,道:“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铁郭氏一愣,随即笑眯眯道:“亲家母,哪里话,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说完又**秀,道:“晚上你就与你阿娘睡,忠实,你把柴房收拾一下,先睡那边。”
“哎,好。”铁忠实将柳母抱进屋里,春秀跟进去收拾好了,安顿好了她娘。两人这才出来,赶紧去见了铁郭氏和铁老实。
一进屋子,只见铁郭氏一脸的凝重。春秀心里咯噔一下,只怕这次要让婆婆生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铁郭氏的声音重,却也并没有怒。
忠实就将在上白村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明。罢了,铁郭氏一叹,道:“你岳母也着实可怜,小丫头也可怜。这虽然说进了有钱人家做个丫头,比咱们乡野里见识大,但是毕竟不如咱们乡野里快活。这以后生死都是主子说了算,以后也难见爹娘。只是,这赎回来,怕是难……”
春秀心里一沉,她知道赎回来的可能性小,但是她不能不试。忠实倒是同意她的说法,只是如果婆婆不同意,也麻烦的很。
铁郭氏沉默半晌,道:“事在人为,总不能不试。你们两个且去收拾收拾,把能带上的银钱都凑一凑带上,到京里去试一试。”
春秀大喜,抬眼意外又感激地望了一眼铁郭氏,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晚间春秀和铁郭氏又过去瞧了柳母。柳母听说忠实和春秀要上京去找冬秀,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已经能坐起来了。
忠实收拾了柴房,春秀本打算和她阿娘睡,谁知柳母赶她,道:“我说要住柴房,女婿肯定是不愿意。那你去跟他一块睡,晚上还有个照应。”春秀无法,只能抱着被褥到柴房。
忠实一见,憨笑道:“这哪里是你睡的地方,你赶紧回屋里睡去。”
春秀撇嘴,道:“屋里的让我到柴房睡,柴房的让我到屋里睡。都不要我,我睡外面得了。”说完转身就走,忠实忙一把拉住,道:“行行,那你睡这。”
柴房本来就小,又放了干柴和农具,收拾下来,也不过是二尺宽的地方。忠实铺上了厚厚地一层干草,又将席子铺上,这才铺上褥子。收拾完虽然倒也还干净,就是有多简陋有多简陋。他挠挠脑门,看着春秀,道:“只能让你将就一下了。”
这话说得倒让春秀不好意思。本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事情而起,忠实尽心尽力帮了她这么多,他却也没有说半个不字,甚至连一点厌烦的神色都没有。
地方实在是太小,两人只能挤在一块躺下。平常两人睡觉中间都隔了一尺的距离,这一次真真的是零距离接触。春秀只觉得身边的人身体都僵硬了。她从二十一世纪来,又不是单纯少女,自然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一忙,倒是有个喜事给忘了。”忠实默默地握紧双拳,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什么?”春秀只觉得贴着自己的忠实的胳膊那紧实的肌肉在跳动,心中又是歉疚又是笑。
“那个,”忠实道:“就那个肥皂团子,今儿个卖的特别好,就剩了十多个。卖了九十多个,卖了六百多个钱。”
“是吗?”春秀一高兴,一下坐起来,手肘撑着头,侧脸看着忠实,道:“那看来销路还可以嘛!咦,不对呀,十文钱一个,应该是九百文才对呀。怎么只卖了六百多文呢?”
“唉……”忠实叹:“我不太会讲价,有人说要十五钱两个,我想了想也赚着呢,就卖了……谁知后来给传出去了,就只能按十五文两个卖了……”
春秀一笑,道:“你还知道薄利多销!你看,咱们这个皂荚算是没花钱,花瓣也没有花钱,就是豆粉花了钱了。大概花了一百多文,咱们算是净赚了五百多文呢!等咱们有时间了,多收一些皂荚,再收一些花瓣……你怎么了?”
只见忠实直直地盯着她看,春秀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这个姿势,让脖颈以下露出了一大片,月光从外面透进来,越发显得雪白。
“我……”忠实一开口,就被唾沫呛着了,咳了好几下,才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春秀,道:“嗯,太黑了、不是、太白了……不是……明天还要赶路上京呢,赶紧睡吧。”
春秀缓缓地躺下,再也忍不住,憋着就笑了出来。只是她面对着忠实,这一笑更不得了,蹭的忠实再也按耐不住,一个翻身压住春秀,道:“不管是什么仙女,今天我也不管了!”说完嘴唇就覆盖下来,亲的春秀措手不及。
春秀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之后拼命地挣扎。忠实只贪恋她唇上的香味,好半天才松开,醒过神来,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眼神迷离,道:“果然是天上的仙女……真是太香了……”
“什么仙女?”春秀疑惑,难不成铁忠实梦游了?
忠实瞪大眼睛,一脸憨笑,道:“当日我把你从河中救上来,明明没气了,后来又活过来,不是仙女是什么?”
“那也有可能是女鬼呢?”春秀想起来自己是死了穿越过来的,到真的像是女鬼。
“我以前不敢碰你,是怕你不愿意。你可不晓得,每晚上睡觉,那么近还不能碰,让人多难受……”
春秀愣住。她一直以为忠实是因为心中记挂着周梨香,所以才不碰自己。而且每晚上睡觉都是相敬如宾,还以为他根本没有欲望,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忘了,忠实是男人,而且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是,他竟然一直都没有碰自己!
可他,毕竟是男人。
“可我……也是男人。我想要我的女人,我心上的女人。”忠实低低的叹了一句。
春秀愣住了,这算是表白吗?
只是,在她听来,却是如此的反感。她死过一次了,什么都不怕,唯独,唯独害怕别人说爱。
谁知道那爱情是不是不堪一击,谁也不知道那个说爱你的人,会不会,陪你到最后?
她曾经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与人相爱,却用了一瞬间,就体味到薄情。她曾经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与人相爱,那爱情却在一瞬间摧枯拉朽。
她什么都不嫌弃,唯独,唯独嫌弃爱情。
忠实看着春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褪去,最终缓缓地从她身上翻下去,低低地叹了一句:“睡吧。”
月色如水,一片寂静。只是谁也没有办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