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高悬于天空,以至晌午时分,冬季里的太阳彷如慵懒的女子,总是带着倦意,看似明亮却温暖微渺。
终于在三千遍清心诀诵读完毕后,云河讲座也已经结束了,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去,或是谈论修道上的疑惑,又亦或是自己独到的理解。
慢慢的,所有人都如同离巢的蚂蚁,向着各自的方向一一而去。
“以安,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没忘记吧?”楚星辰搂着尘以安的肩膀,两人慢慢的走在最后,似乎享受着那冬季的光。
“当然,今天是蝶枯师尊的诞辰之日呀。”尘以安提到蝶枯之时,眼中忽然有异样的神色,像是亲切,像是炽热,又像是孩子对待母亲般的依赖。
“嘿嘿,那你准备什么礼物了吗?”楚星辰忽然神秘兮兮的笑道。
以安一耸鼻子,哼了一声,道:“明知故问....”
“哎呀,知道师尊对我们的以安道友最好了,你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做了那宝贝,都不说给我看看,哼。”楚星辰笑道。
“等下你就看见了,星辰...”以安的声音忽然有些低微,好像被人嘲笑了的孩子,不自落寞。
“恩?”
“你说师尊会喜欢吗?”以安忽然有些忐忑,两手在身前捏住手指,甚至竟紧张的掌心中出现了汗珠。
“当然了,那是你花了几个月时间做的,为了那东西你的手都被扎破多少次了,再说,师尊那么疼爱你,怎么会不喜欢。”楚星辰似乎察觉到了以安的不自信,柔声安慰道。
“真的?”以安忽然看向楚星辰的眼睛,神色严肃的问道。
“恩。”
“那你先去师尊那里,告诉他老人家我稍后到,我回屋子取东西。”
“那你快....”
楚星辰话还没完全出口,以安已经跑的老远,看着那慌张的背影,甚至虎虎生风的样子如若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步老远,他忽然转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轻笑一声。
......
一间普通的木屋,只有简单的小床、桌椅可是却没有镜子,床上还有着凌乱未整理的被褥似乎还带着未冷的体温,安静的光还是透过朱窗,使得一切如此的安宁。
忽然,一阵剧烈的呼吸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木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以安,带着一股风大步迈进,随后不顾额头的汗珠,喘息着慌忙爬进床下。
捅咕了好半晌,在最为深隐的地方,以安踢蹬的腿才停住,随后小心翼翼的抱出一个上锁木匣。
甚至爬出的刹那,他的头“砰”的一声磕到床沿,他却连揉也没揉,珍重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钥匙,那即将碰到锁的钥匙却不住的颤抖,以安屏住了呼吸,尽全力的维持着稳定,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黯淡,像是孤独的老者,那颤抖的手为之一僵。
而后,他的耳边响起了楚星辰的话,他眼中涌现出许多坚决之色,随后“咔”的一声打开了锁头。
小心翼翼的从中拿出了一个棕黄色的木雕女子,这木雕表面坑坑洼洼甚至还有很多“伤痕,”所雕之容也谈不上美观,可是以安看到这木雕的一刻,神色却无比的肃穆。
他伸手摸了摸碰了碰女子的脸颊,又迅速的收回,随后将木雕搂进怀里,眼中满是炽热,快速的跑起。
他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甚至几次竟然跌倒,但是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木雕,脑海中幻想着师尊看到木雕的喜悦,但更多的却是忐忑。
忽然,尘以安似乎撞到了什么,伴随着一声大骂:“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以安蹲坐在地。
“呦,这不是克天克地克师尊的扫把星吗,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师尊的诞辰吗,啧啧,还真是恬不知耻,去平添了晦气,呸。”说话之人,正是于他同门的弟子昆玉,此人满脸厌恶,轻淬一口,他身边还有几人正皮笑肉不笑的挑视这尘以安。
“你们看他,好像一条狗啊!”昆玉一指尘以安,环顾众人,大声笑道。
众人顿时哄笑,那笑声竟是如此刺耳,以安眼睛看着身前的地面,就那么小小的几寸土地,神色有些落寞,但是他的眼中依然涌动着坚定的神色。
他像是那顶天立地的巨人,任由风吹雨打、狂风骤雨依然站立,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木雕,避开众人的目光,自顾自自向前走去。
可是,那些人却迈开大步,将唯一的路挡的水泄不通,反倒戏谑的冷声道:“哎,干什么,好狗还不挡路呢,你没看见我与诸位师兄要过去吗,难道师尊平日里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教过你吗,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尘以安忽然笑了,他笑的是那么苦涩,心底中似乎有何东西在翻涌,可是却被他压着,压着,他已然没有去看眼前说话的男子,而是退至一角,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尽可能的紧贴着。
可是好半晌,他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而看见那人依然站立,动也没动,于是他惊讶、愤怒、压抑、平静,亦是又笑。
众人看着有些癫狂的尘以安,斜眼扫视着他,像是在看这脚下一条肮脏的野狗,甚至他们的鼻子抽动着,已经嗅到了那野狗身上的难闻的臭味,随后指了指自己身下犹如狗洞般的出口,道:“这条路才是你应该走的,爬过去,爬过去我们就放你离去。”
“哈哈哈.....”人群顿时哄笑一片。
以安便顺着那人所指看着那刺眼的光亮,犹如漆黑夜里的大火,令他颤抖,令他恐惧。
好半晌,他如心灰大冷的失去挚爱的女子僵硬地跪倒,灰色的头发散乱的遮挡住了他的脸颊,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他像是是僵硬的行尸走肉,木讷地半跪着挪动着双膝。
突地,有人将他踹倒,他便紧紧地捂着木雕脸颊重重的摔在地上,他闷哼一声,唇角流出一丝血液,透着杂乱的发,可以看见他心死般的目光。
随着,便有很多只脚踏下,他便护着木雕不躲不挡、不吭不响,他抬头,口中真的发出了那类似野狗一般一般的呜咽,他缓缓地、一点点、一点点的向前,向前爬着。
可是,终于有人将他踹翻了,那木雕终于脱离了他的手,那一刻以安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他拼命的爬动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向着木雕爬去。
他伸出的手被人踩下,不断的碾踩着,可是他全然不顾像是那被栓住狗链的野狗一般,拼命的挣着,拼命的嚎叫,拼命的爬。
“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块儿破木疙瘩...”那人不屑的叫了一声,于是,一脚将那木雕踢飞,以安忽然怔住,看着那翻滚的木雕,他的心便像是在滴血一般刺痛,以至无法呼吸,以至于他面容扭曲,以至他无声的仰天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