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某电视台化妆间，CST的三小只坐在沙发上候场，现在时间是将近午夜，不得不说做艺人的确辛苦，CST三个少年经过一天的学习，又要赶到电视台录制节目，除了这些还需要面对来自整个社会的压力。前几天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各大媒体当天头条都是“CST在金龙奖颁奖晚会假唱”，很大篇幅介绍了当晚的情况，矛头直指这群涉世未深的少年，说的多难听的都有，顾临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光鲜亮丽，只有那双眸子能看得出积累了一整天的疲惫，另外两个靠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着这几天的新闻以及歌迷对这次事件的反应。
“临城，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们了？”林硕歪着脑袋看着沉思的顾临城，他是他们三个里最小的，在团队打造里也是把他定位成可爱萌系小正太。
“小硕，你就别担心了，你那么萌，怎么会没人喜欢呢。”七墨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顾临城，看他似乎已经出神了。
“都别担心了，我相信大家都会理解我们的，而且如果我们真的用现在的声音去唱歌，也是对大家的不尊重，在娱乐圈总有那么多不得已。”顾临城漆黑的眼瞳里有一簇微弱的光，似乎黑夜中等待黎明的希望。他很清楚，从同意经纪团队提出假唱就知道会有被揭发的那一天，观众又不是傻子，平时的声音明明就和舞台上不一样。只是十五岁的他心里也没底，这个坎儿能不能顺利地过去。
三人相视一笑，然后就听到经纪人敲门，让他们登台。三人深呼吸后，一扫眼中的疲态，以最好的状态面对摄像头，以及那些等到那么晚的录制观众。录制还算顺利，主持人也没有刻意为难三个少年，经纪人把他们送回家已经太晚，就直接送去了公司里的三人宿舍。
第二天一早顾临城就起来坐在沙发上，看网上对CST的态度走向，出人意料，歌迷都很包容，照道理讲这是好事，顾临城不应该皱着眉头郁郁寡欢，他紧紧握着手机，却一时开心不起来。虽然假唱在圈子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对顾临城的冲击着实不小。他想的是原来那些喜欢他们唱歌的人喜欢的并不是他们的歌声，只是他们的样子，他们打造出来的生动鲜明的形象，他们被包装后的乖巧呆萌。从这一刻起，顾临城似乎对这个圈子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捏了捏鼻梁，轻手轻脚站起来，打开门出去了。关门的那一刹那，七墨睁开双眼，抿了抿嘴唇，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早就醒了，看到临城一个人坐着，就闭上了眼睛假寐，临城不想让他们俩担心，那他就不添乱。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临城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早餐，招呼他们起床吃早餐。然后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他们，他微笑着说这是个好消息，林硕不爱多想，听后顿时乐开了颜，大口大口吃着包子，七墨看了一眼顾临城的笑容，也附和淡淡的笑起来，要一直一直不让临城担心啊。
公司打算趁机让他们三个去参加一档国内当红综艺节目，让大家看到更真实的CST，更真实的顾临城，陆杨七墨还有林硕。三人答应了，临城是想这样的节目会更真实，七墨无条件支持临城的决定，林硕是那个节目的忠实粉丝，听到能上那个节目都快疯了。看着他那么开心，笼罩了好久的阴霾都散了。
周一顾临城准时出现在教室里，看了一眼宋歌和赵永远询问的眼神，直接忽略坐到自己的座位。
“顾临城，那个···你还好吧？我发誓，真不是我去爆料的！”宋歌深怕这新交的朋友误会了，才告诉他这个劲爆的消息，没几天就全国都知道了。
“我知道，没事。”他冲着两个愁眉苦脸的笨蛋露出明媚的笑容。赵永远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还会笑说明不算大事，何况顾宝宝也算是资深艺人了，罢了罢了。
“嘿嘿，那就好，你不知道把宋歌吓的，哎哟喂，我长那么大都没见他这么着急。”赵永远心大得很，一时阴晴变换快得很。
“谁着急了？我那是担心朋友。”宋歌还不想丢人丢到太平洋。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我是歌手还是演员？”顾临城慢悠悠拿出课本，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歌手啊！你有没演过戏，好意思说自己是演员嘛！”宋歌也顺势坐回座位。
“我觉得啊，你们娱乐圈的人都是演员，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比方说你吧，明明不爱笑却能对着那么多人笑的那么灿烂，明明一天天累的吃不饱睡不饱却能神采奕奕看镜头，明明很生气很讨厌人家拦着你要和你拍照却能和和气气跟人家合影签名。你们呀都是演员。”赵永远对这个问题思考地很深入，所有需要面对大众的人应该都是一样的吧，顾临城如此，她的父亲赵国平也是如此，把疲惫焦灼留给自己，把神采风姿献给大众。
顾临城深深看着已经背过身去的赵永远，他没想到永远会有那么深的感触，他转头看到同样有点讶异的宋歌，看来赵永远有很多心事也没有告诉过宋歌呢。
“嗯，你说得对，明天我不来学校，永远你别带了。”这是顾临城期中以后少有的请假。
“嗯，好。”永远简单应了一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爸爸从来不去幼儿园接她，为什么爸爸从来不参加她的家长会，为什么爸爸很少在家却经常能在新闻里看到他，为什么爸爸回家总是很疲惫，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爸爸是干什么的。后来她长大了，知道爸爸每天要忙着工作开会出差，也知道爸爸的身份可能不适合让别人知道。她觉得她的爸爸和电视机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干部不一样。她的爸爸对着她笑的时候都是眉眼俱笑的，但电视里都是嘴角微微一勾礼貌的微笑。她的爸爸会严格要求她却也会尽数宠爱都给她。记得那一年她知道宋歌有喜欢的人的那天，她一个人坐在大院门口，却没想到爸爸会回来，他锃光瓦亮的皮鞋进入她的眼眶，她抬头看到英俊的爸爸在冲着她笑，他小心地扶起她对她说，“怎么了，天塌下来都有爸爸顶着，永远就应该是一辈子快快乐乐的，走，咱们回家，爸爸给你买了好吃的。”永远以前对爸爸是有怨恨的，就算再多的宠爱也弥补不了缺失的那些陪伴，但是那一刻以后，永远学会了理解父亲，理解这个忙碌的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宋歌和赵永远一起走进校门，在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谈恋爱是十分忌讳的，所以学生都是偷偷摸摸的，保安每天看到这两个同进同出，也是服了，哪知道这两个是再清白不过的关系了。
“永远，顾临城今天原来是去H城录制那个你最爱的节目了。”宋歌双手插在棉衣口袋里，缩成一团，真是浪费了这张俊脸，整个就是一村头大傻子。永远比他潇洒了不知道多少倍，简单的牛仔裤，上面是白色衬衫，外头套了一件浅蓝色羽绒大衣，保暖又不失风度，秦清眼光不错，至少反衬的边上的大傻子更上了一个二缺的高度。
“呵，宋歌你真逗，瞧你那傻不拉几的大棉鞋，我真是替你可惜，你丫放弃了大好姑娘，去follow起顾临城的动态了，啧啧。”永远难得有机会比宋歌穿的好看，平时邋里邋遢的那个肯定是永远，宋歌很少穿衣服出错，今儿个肯定是起晚了胡乱一套就出门了。
“你当我替自己follow啊，还不是你喜欢，我才替你看看啊。”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已经low了，决定就low到底了，他对自己的脸有绝对的自信，颜值之高，何惧怂样？
“吼吼，谁喜欢啊？你喜欢吧！”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你喜欢那个节目啦！此地无银。”保安哥每次看到这俩人，不是在斗嘴就是在讨论别人的八卦，着实无语。
这边顾临城和七墨，林硕刚下飞机，一大早机场就挤满了人，全都举着CST的牌子，看样子前几天的“假唱”事件并没有导致人气下滑。顾临城淡淡瞥了一眼人群，有些疲累，还是牵出淡淡的笑颜，把七墨和林硕照顾好，免得被人群挤了，七墨和林硕紧紧跟着临城，戴着口罩跟歌迷问好，然后一行急匆匆出关，坐上早已安排好的保姆车直奔H市电视台录音厅。
车上经纪人一遍遍强调让三个孩子放轻松，主持人都是很玩得开的，只要配合他们按着台本来就可以了，三个人点点头，在车上快速解决了一些食物，他们正在长身体，车上一般都会准备食物，一下车，就急急忙忙去化妆间化妆，主持人都在，化妆间里嘻嘻哈哈气氛十分融洽，三人刚刚的拘谨之态也因为主持人们的活泼主动得到了调节，姐姐哥哥的和他们调笑着。顾临城相对来说最安静，却也最会照顾人，几个主持人都很喜欢他这个大哥哥。小硕本就可爱，嘴又甜，几个主持人很快就被拿下，七墨多才多艺从小就是广告明星，几个主持人都对他有印象，初次见面，大家相处很融洽，到正式录制的时候就顺利多了。
其实圈子里的主持人很有会为难他们的，毕竟这是国内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少年团，相对于娱乐圈的前辈们实在只是小孩子。问了一些在哪儿上学啊，成绩啊之类的问题，七墨和小硕很坚定的回答要考A市音乐学院，不过看主持人当时的表情好像对临城的回答有些意外，临城的目标一直就是A大，最喜欢的专业是地理。七墨喜欢跳舞，林硕喜欢唱歌，虽然三人现在的成绩都是学校里名列前茅的。这次录制很轻松，因为他们三个真的在节目里做了一回自己。临城还展示了苦学多年的毛笔书法，最关键的是这一次的表演完全是自己唱的，在最后的环节，临城代表CST向观众承诺，未来的每一次表演都会自己唱，也请大家见谅变声期的少年们，希望和大家一起见证15岁之后的每一年的变化。
半个月后这期节目播出时，听说收视率又创新高。大家都反映很喜欢真诚的CST，愿意陪着他们一起成长。经纪人别提多开心了，临城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未来还有那么久，总要好好地走下去。
赵家的气氛却不是很好。
“妈，我们能不能不去？”
“不能。”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永远，你每天心情都不好跟我耗，为什么不珍惜这些时间，去好好享受这些时间呢？”
这样的对话最近几乎每天都在赵家发生。
永远垂头丧气坐在教室里，真的很苦恼。时而转头看看宋歌，时而低头看着地面，顾临城注意她很久了。
“赵永远，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他看着前面的后脑勺，淡淡吐出一句话。永远听到后刷一下转过来，满眼的期待看着顾临城，就像那种溺水的人看到船的表情，满眼放光。还咽了一口口水。
“顾宝宝，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是吗？”她很紧张地看着顾临城。
“嗯，想做就去做，不然会有遗憾。”他头也没抬，淡淡开口。赵永远好像茅塞顿开了，露出释然的笑容。转过去拿出一张纸，把所有想做的事列了满满的一份清单。最后一条：告诉宋歌自己的心意。
永远变得不太一样了，她会偶尔不来学校，会在周末硬拉着宋歌去某一条曾经去过的街逛一天，会一个人去以前的学校坐一下午，会拉着很多同学去吃火锅和烤鸭，会去KTV唱一下午情歌，总之很多很多事情她都努力在一件一件完成。
时间已经临近期末，离考试也不足一个月了，同学们都很认真开始复习，赵永远却开始嚷着要顾临城带她去看他们录制节目，还非要拉着宋歌一起，顾临城拗不过永远的无赖，只好答应她带他们去看一次录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临城私底下一贯清冷，突然开口说要带同学去看录制，会把工作团队吓坏吧。看顾临城录节目是赵永远清单上倒数第二个任务，也要完成了，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周六晚上，到MK大楼，到门口打我电话，我请工作人员去带你们。”顾临城很好奇永远到底在干什么，最近真是太奇怪了，问也不肯回答，顾临城也没多想，毕竟永远每天都在眼前啊。
“恩恩，好的，到时候我们打你电话，嘿嘿，一大心愿要了了，嘿嘿，宋歌你一定要陪我去的！”永远想着看完录制回家路上就表白吧，反正横也是死输也是死，不能留遗憾。
“知道啦，大小姐！”宋歌笑着应承。
周六，宋歌和永远到MK大楼门口，就有工作人员出来带他们俩去后台化妆间。
“哇塞！第一次见到除了顾临城之外的大明星欸！好可爱哦，好帅哦~”永远整个就是星星眼，就差扑上去抱住七墨和小硕了，顾临城满脸黑线，宋歌看到临城一张冰块脸，连忙把永远拉住。
“你矜持点，姑娘家家的，别给临城丢人好吧。”永远听到“丢人”两个字一眼扫过去。
“顾宝宝！你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吗？”七墨和林硕都傻眼了，“顾宝宝”这样的称呼来叫顾临城不会太不合适了吗，他们仔细看了一下眼前活泼可爱的青春美少女，从面相上看着还是挺聪明的，怎么行为举止那么二呢，边上那个男孩子倒是长得很好看。
“林硕林硕，我妈妈好喜欢你的，总是说你好可爱的，还有啊，七墨，你好厉害的，跳舞超棒的，又会弹吉他还会钢琴，还会那么多才艺，你们一定要给我签名哦，我带回去给我妈妈。”永远掏出笔记本让两人签名还和他们合影，却没有和CST三人的合影，自然也没有和顾临城合影。
顾临城看着永远近日难得的轻松，只觉得她开心就好，其他的事又有什么要紧呢。转头看向宋歌，点了点头，就托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去观众席。永远全程没有什么心思，时不时会看看身边的宋歌，这样的小动作也没有逃过台上顾临城的眼。结束后已经将近11点了，宋歌给顾临城发了个短信只说和永远先回去了。两人坐车到巷子口，步行回大院，一路上平日里叽叽喳喳没完的永远成了哑巴，宋歌手插在裤兜里，走在永远的右手边，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眼看着就要到了。
“宋歌，我，我有话对你说。”永远站定，拉住宋歌的衣袖。
“嗯？”宋歌低头看着她。
“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样？”她抬头紧紧盯着宋歌的表情。只可惜失望了，因为宋歌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欣喜，只是淡淡笑着说：
“我告诉你呀，大半夜吓人可不好，说吧，是不是看上哪家小伙子了？作为好哥们儿，我宋歌上刀山下油锅两肋插刀帮你搞定。”永远已经不想听他说下去了，好哥们儿，一点都不想做什么好哥们，也算对得起自己了，临走前也把心思说出来了，至少没有为自己的15岁留下遗憾。
“得了吧你，我喜欢的人怕是你搞不定了，他太优秀。走了走了，再不回家，秦清女士不定又要发火了，还有宋伯伯。”她转身快步向前走，宋歌看着她的背影黯淡了眸光，赶紧跟上脚步，他不想失去永远。
巷子墙角靠着的黑色身影此时抬头看灰蒙蒙的天，还有远处高楼大厦发出的霓虹彩光，硬生生要挤进永远的世界有多难。他抬脚走出巷子，坐上等他的车，直接回家。
永远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几年前宋歌送给她的泰迪熊，泪水顺着面颊一路流下，没有声音，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淌。她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在听到宋歌亲口告诉她喜欢姜梓菡的那天就不在意了，这几年虽然也会有涩涩的感觉，她只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刚刚当她那么直接地问他，他却那般轻易地回了她的意思，看来，真的应该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