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慕秋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将来洛慕瞳能继承洛家,凭着这孩子深藏不露的睿智,定能护住小远。这样想着,慕秋心头又是一跳。因为洛慕瞳不过五岁稚龄,她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慕秋原本有些震惊的心绪又逐渐放缓下来。
洛慕瞳聪明是一眼可见的,但这孩子究竟品性如何却还须仔细观摩,用心琢磨,若是真的合了她的心思,助他上位也未尝不可。
洛慕瞳和小远凑在一处玩耍,慕秋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洛慕瞳。
也不知过了多久,絮绵提着个食盒走进房里来,扑面而来的香气让慕秋从思绪中醒了过来。再往榻边看去时,小远和洛慕瞳已经拿着糕点,嘻嘻哈哈地吃地开心了。
“大小姐。”琴歌从外头一步迈了进来,脸上带笑。
慕秋眉眼舒展,温和地看着她,“怎么了,琴歌?”
“大小姐,四少爷的小厮寻了过来,正在门口等候。”琴歌说着,微微侧眉瞟了一眼装没听到的洛慕瞳。
“是吗?”慕秋瞅着洛慕瞳的后脑勺,心说尽管早慧却还是个玩性重的,“慕瞳,你的小厮过来找你了,快回去吧。改日若是有空,大姐的院子你可以随时过来。”
洛慕瞳转过身站了起来,撅着嘴略带几分不乐意,一声不吭的。
慕秋笑道:“怎么,天色都不早了还不想回去?是想留在大姐这里吃晚饭了?”
“可以吗?!”洛慕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期待。
慕秋简直啼笑皆非,又见小远也有些念念不舍的样子,不由更是好笑,把两个孩子招到身边来,摸了摸头,才对洛慕瞳道:“快回去吧,不然大伯娘会担心的。喜欢絮绵姑姑做的小点,等会儿让姑姑各样小点都装一些,给你带回去吃好不好?想要留在大姐这里吃饭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总有机会的。明日又要进学,早些回去休息,可好?”
洛慕瞳神色平静下来,仰着头看着慕秋,一副乖顺的样子点了点头,“是,大姐。”又转过头去安抚拉着他不放的小远,“小远,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带你一块儿去国子监。记得要早点起来哦。”
小远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放了手。洛慕瞳又恭敬地朝慕秋行了个礼,就风一般跑出门去了。
时而聪慧懂事,时而调皮胡闹,也不知大伯娘如何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估计当初洛慕瞳的紫眸,也让大伯娘受了不少猜疑。
“姐?”
“嗯?”慕秋回过神来看着小远。
“你不是说瞳瞳比我小一天吗?他怎么就是不肯叫我哥哥?”小远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啊?”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絮绵便服侍小远起身、束发、净面、着衣。虽然虹锦也被安排在小远身边,但絮绵却不放心她的手脚,一人把事儿都做了。虹锦只是烧烧水、给衣服熏熏香,倒也乐得清闲。
大叶的国子监,下辖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其中国子学是面向三品以上官僚子弟,而太学和四门学则分别是面向五品和七品以上的官僚子弟,其余各学要求更低。而各学下又有蒙学和督学两部分,蒙学是给五岁至十三岁的孩子开蒙的学所,而督学的入学年龄则为十四岁至十九岁。及至二十及冠满学,学所每年都会向礼部荐送参加科学考试的学生,如果学业不佳而多年选不上,或者推荐后屡年落第,则往往要被学校解退除名。
当年洛家受封家的事情牵连,洛正行也遭到贬谪,从三品降了一级变成了四品。故而如今这一辈的男孩们也只能就读于太学而非国子学了。
慕秋也睡得不安稳,天边刚亮了一丝光就睁开了眼睛。却也不愿意打扰品慧,就自行穿了衣服,梳了头发,点了烛火,倚在榻上看书。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品慧如往常般敲门,却没听到慕秋的回应。正疑惑间,就见门开了,慕秋衣着齐整地看着她,脸上浅浅带笑。
“姑娘,怎么醒的这么早却不叫我一声?”品慧把手里的汤婆子塞给慕秋,又把热水倒进盆里,“天冷了,姑娘可要在意些。我想着趁着这几天天晴,把那几件斗篷取出来晒晒,去去味儿。”
慕秋看她忙,回道“这些姑姑看着办就是了,不必说与我听。”
“姑娘的棉衣也需再做两套新的,晚些时候我想让裁缝进府一趟。京城比西京偏北,这天气也说不好哪一日就冷下来,若是到时候赶着做,怕是又要手忙脚乱了。”品慧筹了脸帕递给慕秋,嘴里还在不停地絮叨着。
慕秋接过脸帕,细细擦了脸,等品慧收了帕子,却也不出声,只是看着品慧笑。
品慧有些奇怪,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哥儿这五年间没有一日离开姑娘身边,今日要去国子监,一去便是大半日,姑娘心中意难平了吧。”
慕秋深呼一口气,“或许吧,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品慧便道:“姑娘莫担心,哥儿虽算不上绝顶聪明,但也是乖巧伶俐,认真懂事。姑娘交代的事情,哥儿必是记在心里的。”
慕秋点点头,道:“小远怕是此刻已经在马车上了,纵是担心也无用了。让其溪准备早饭吧,吃过了,还要去梅安苑的。”
“是。姑娘,我估计今日洛老夫人就会见您了。若是她对您……,您也不必步步退让。临行之行,老夫人曾经跟我说过,不论如何不能让您受了欺负,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古家一直都会是您的后盾。若是实在对洛家失望了,便回古家也就是了。”品慧轻声道,看着慕秋的脸上满是诚挚。
一股暖暖的热流在身体中淌过,冲散了深秋积聚不散的肃杀和寒冷。慕秋红了眼圈,却是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只是喃喃答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是,我不能让娘亲死的不明不白,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