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众小姐和少爷们已经各自落座,等候许久了。
闻听丫鬟走上前笑道:“长公主到了。”众人站起身来,翘首望着里间,等人影一出现,皆弯下身去,恭敬道:“参见长公主。”
“不必多礼,请坐。”长公主微微一笑,虚扬了一下手,然后仪态端庄地侧坐于正位上。
“是。”小爷、少爷们落座,丫鬟小厮们退出正堂。
这时,众人方敢抬起头来,朝着正位的长公主望过去,不想长公主的身侧竟然还坐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不由都是吃了一惊。
那姑娘容颜清雅精致,头上挽着单髻,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洒线裙,颜色并不多盛,却与长公主的一身月牙白金线袄子绛红裙相得益彰。而那一身温润如水的气质,也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不过,她却眼眉微垂,坐姿端正略显拘束,气势上低了三分。
小姐少爷各个面面相觑,长公主却笑着执了姑娘的手,道:“众位许是对这位小姐还生得很呢,今日我便做那引介之人。这位是鸿胪寺卿洛正行洛大人的长女,闺名慕秋。今岁方归京城,我可是盼了许久了。”
慕秋微微抬眼望去,陌生的小姐、少爷们的神情有的惊讶、惊艳、不屑、嫉妒、羡慕,而洛府她的兄弟姐妹们却是反应不一。洛慕泽目光平直,面容如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洛慕瞳和小远两个躲在众人后头,冲着慕秋嘻嘻哈哈地挤眼睛;洛慕竹低着头,缩在角落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而洛慕延和洛慕湘,则是惊诧过后满满的妒意。
慕秋微转脸向长公主望去,想看她这番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但长公主看过来的脸上,笑意温然慈祥,眉眼舒展,一派自然。
“果不愧是长公主心心念念之人,洛小姐举止婉仪,花容月貌,当真是秀外慧中啊。”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打破了堂里的沉寂,慕秋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当先坐着的那个束贯白袍腰别扇子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但目光却是闪闪烁烁,不似好人。
这一声出,屋里小姐们目光立刻变得不怎么友善,有那么一些还带了看好戏的神色。
慕秋起身,客气笑道:“当着京城众位品貌兼得的小姐面前,公子如此赞我,恐不妥当吧。就慕秋耳闻,京中尚有几位才名天下皆知的小姐,慕秋若是受了这赞,岂非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不过,慕秋依旧谢公子抬举。”说完,盈盈一拜,拜完便坐,不再多搭理那青年了。
倒是那青年的目光中又添了几分兴味,一直绕着慕秋身上转。
“慕秋!”人群中又传出一个清脆的叫声。
慕秋朝那边望去,心头一震,那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分明是柳眉清和安凝书!
微张了张嘴,慕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到自己身旁人的身份,慕秋下意识朝着长公主望过去。
却见长公主笑着点头,“过去吧。”
“是,多谢长公主。”慕秋施了一礼,就朝着柳眉清和安凝书走了过去。
“入席!”等慕秋在柳眉清身边坐下,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就开口道。
“开宴!”
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皆在低声细语地笑着交谈。长公主神色温和,望着周围的人,嘴角带笑。
“慕秋,你回来了!”柳眉清笑着拉住了慕秋的手。
“眉清,凝书,”慕秋眼中一抹泪光,“我回来了。五年不见,我们都长大了。”
“是啊。”凝书抿着嘴唇忍着泪水,“当年你突然走了,眉清每次来找我,就要哭一场。如今,你可终于回来了。”
“不走了吧?”柳眉清问道。
慕秋摇头,三个人的手落在一起,“不走了。”
宴席只是次要的,这些身份贵气的小姐少爷也不曾缺这些吃的喝的。而这场宴饮的高|潮,是各府小姐少爷的才艺展示。
众人围坐一圈,成回字状。自告奋勇的小姐或是少爷们便走到堂中,拿出自己的绝活,一一展示。
因为正堂很大,专门盖来做饮宴所用,因而中间空出的位置也很大,摆着古琴、琵琶、箫、文墨这类的基本器件。
有小姐抱着古筝走了上来,另一个小姐则换上了彩裙。
那厢众人兴致勃勃,这边三人却是悄声说着彼此五年来的生活。小远和洛慕瞳倒是光顾着吃,完全不管中间的人在做些什么。
气氛热烈起来,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中途长公主离开了一阵子,慕秋看她揉着额头,许是酒劲上来,又受了吵闹,开始头疼了。
长公主一走,那边方才那个出言放肆的男人便朝着慕秋走了过来。
柳眉清拧着眉头道:“慕秋,这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大理寺少卿程正武的儿子程颂,最喜招惹未嫁的姑娘,因他爹是四品官,掌实权,这几年没少祸害姑娘。你可小心些,别被他盯上了。”
“嗯。”慕秋微微点头。
程颂很快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邪笑,“慕秋姑娘,方才我赞你自然是真心的,放眼望去,这京中的姑娘哪一个比得上你?浓妆淡抹,素面柳眉,贝齿红唇,身段窈窕,可不就是秀外慧中?”
慕秋侧了侧身,躲开他探过来的脸,冷声道,“那可多谢程公子的真心了,留着去跟程夫人表吧。”
“呵,你爹是鸿胪寺卿,我爹是大理寺卿,都是四品。我玉树临风,天纵英才,你绝色天姿,颦笑有礼。这本来就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和,慕秋又何必这么客套呢?”程颂笑声中含了几分暧|昧。
“程公子,这里可是长公主府,你这样也太放肆了吧!”柳眉清皱眉,瞪着程颂。
程颂啧了一声,看着柳眉清摇头,“不过一个六品官的女儿,也敢管本少爷的事情了。你的父亲没有告诉过你,要谨言慎行么?你还不知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吧?若不是本少爷今日高兴,你爹的乌纱帽,也就不会再戴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