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走在学校的林间小道,太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前方的山头,树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月光不是蒙蒙的白,而是带着点红色,照在湖面和草坪上,散发着怪怪的颜色。
孩子们也似乎回家了,没有一点响动,一只小黑狗在一棵歪脖树下有气无力的吠了两声,耷拉着头钻进了纸箱里。
洛天一个人走在路上,他没有开车,也没有带什么东西,除了身上的几张卡,这已经是第N次和老妈吵架了,和老妈吵架之后,虽然他知道老妈一定又会叫王管家冻结他所有的银行和信用卡。但这次他头都没回,因为他不想做武器集团的接班人。
记得六岁那年,他离开上东,在爷爷奶奶的依依不舍的眼光中走向一个陌生女人,那个女人打扮得体,旁边有个一脸严肃的男人,西装笔挺地为女人撑着伞,女人背后有一个很漂亮的房子,像他梦中的城堡一般。女人向他张开双臂,他看了看爷爷奶奶,又看了看女人,在爷爷的点头下,他走到了女人跟前,女人一把将她抱住,将他的额头亲了又亲,“快叫妈妈。”奶奶在背后喊着。
洛天张开稚嫩的嘴,抿了下嘴唇,终究还是脸一红,没有叫出来。那女人倒是不太在意,连忙说:“来来,妈妈这来,都是妈妈不好。”红着眼睛,将他的小脑袋埋在胸间,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也许那是母亲的味道吧。
和妈妈在一起,每天起床、睡觉、外出游玩都被一个不苟言笑的王管家料理得井井有条,王管家胸口有支笔,十年如一日般别在那里,仿佛那就是他的交流工具一般,除了了吩咐下人,和妈妈说话,带洛天学习,空闲时间就是拿个小本子低着头写着,孜孜不倦地,本子都不知道换了多少种颜色,笔只是换芯,一如既往。
“今天上午,你妈妈有场会议,估计十点结束,我们先去准备一下吧。你去把你的小宠物带上吧!”王管家拿着一个清单,因为今天是最近半个月,妈妈唯一有时间和他玩的一天。因为王小乔经常加班,公司业绩越来越好,规模越来越大,上市,和政府打交道已经被列上日程。
那天,她十分疲倦,打算回家,一头默默钻进车子,周围高大的建筑被甩在车后,她正闭目养神,“嘶”一阵前冲,整个人都差点离开座位,还好,车子早有预定程序,整个车内变成了充气垫,天窗迅速打开,她被送一个巨大的气球悬在半空中,看见一个白影跑开,原来是只小狗,她便吩咐司机把小狗放到车上的软卧上,收留了小狗,刚一回到家小狗便放飞一样跑到楼上,不一会洛天便抱着它走下了楼梯:“妈妈,这是你送给我的吗?”王小乔看着洛天那兴奋的样子,小脸笑得跟红苹果一样,再想想自己,“嗯,你们好好玩吧!”她突然觉得孩子是那么地孤独,若大的房子,竟然没有玩具,严格的说,小洛天的时间都被王管家的“课外”活动排满了,这个世上,她最爱的人就是洛天,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但他还那么小。
“好的,王管家。”洛天看着王管家在指挥着下人们,一口气跑到楼上去找“歪歪”(小狗的名字),因为这是他唯一觉得需上的朋友。
“歪歪,快出来,我们要出去啦!”他一边喊,一边找着。
一连叫了九个房间都没有人。
“歪歪,你再不出来,我要走了哦!”洛天有点小生气了。他生气地往墙上一靠,左转了两圈,右转一圈半后停了下来,他思索着应该去求助王管家了。
突然,旁边一扇墙突然闪了两下,缓缓开启一条的通道,里面都是淡蓝色的墙壁,有的已经泛黄,甚至有的漆料已经翘起来,越往里走越大,在里面已经走了几分钟,全是一样残破的墙壁和白色的钢化门。到处都长成一个样子,洛天不久不迷路了。
许多声音如同回音一样,在空荡冰冷的长道里回绕着,根本听不清是呻呤还是叹气,如同一个深不可触的梦境。洛天,顺着走啊走,突然听然旁边房间里面嗞嗞地喷起了白雾
一阵喉咙挤压如同巨型昆虫聒燥的声音突然停止,他努力跳高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一只混身油亮的巨人身上长着许多乒乓大的球体,那些球体白色的边缘,中间有个许多不同颜色的圆点,那些东西不停地转动着,而那个人扭曲的脸上也显出平静安详的神情,他不再扭动身体。
这里安静下来,远远的,幽幽地,断断续续中飘来几句腔调,如同久远的歌声,干净清澈,如同一汪清泉,又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动人的心弦,似乎心跳都和这歌声一致起来,不时,传来几声狗叫。
转转悠悠中,他走到一个钢筋电光交错的笼子面前,一个女人**着上半身,双手撑着身下的沙石,头路出水面,眼里满是泪光,“好漂亮啊!”他正想往前面走,肚子却被挡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却摸到一个东西硬硬的,有点弹性,无形无影。
呼啦一下,旁边一个黄色的东西跑了进去,奇怪,“什么东西?”只见水里的东西,一跃而起,闪电般把歪歪叼在嘴里。原来如同美女一般的脸上,嘴角裂到腮边耳根下,尖尖的牙齿深深地扎起歪歪的脖子,歪歪还没来得及叫出来,整个已经被生吞进肚里。
这时,洛天咆哮着,使劲地往前撞,却撞不烂那个无形的墙壁。他开始发疯一样,四处胡乱跑,跌跌撞撞中,抬头一看,头上的架子上,各种叮当作响的大大小小的玻璃瓶里,有头各种奇怪的东西,有的像章鱼,有的像颗桃子,带着长长的丝,在水中散乱地飘荡着,鼓动着,如同一排应拍起舞的长须,他并不知道那是一颗来自远古的克隆心脏。
这时,旁边的门突然打开,妈妈将洛天叫住,“天天,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都是生病的人,妈妈正在联系医生来救他们?”王小乔说着,看看远处的过道。
“啊”洛天半信半疑地看着王小乔。
“对了,歪歪呢,你先洗个澡然后和王管家去车上等妈妈,妈妈等医生来了交待一下就走。这里有的病人是会传染的。”王小乔迅速拨通了王管家的电话。
洛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将小手放到妈妈的腰间,不停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然后抱着妈妈的腿,一颗纽扣冰凉地触到脸上,他用手一挥,一块血迹被擦出一道弧线。在妈妈淡蓝色的衣服上显得格外刺眼,是的,那天,妈妈那件衣服,是冰冰的,碰上去还会发出响声。
直到三年后,他想找妈妈玩,鬼使神差地混进了实验室,那时他才知道,那个衣服叫生化防护服。难怪六岁那年妈妈把他带到一个完全没去过的超大浴室,里面都是用光和雾洗澡的。
这么多年,他有脑海里满满都是妈妈上车下车,在各种楼梯上接电话,看资料的背影,直到,一天,妈妈给他领回一个小女孩。
“天天,这是你美国的妹妹。”妈妈蹲在两个孩子的中间,开始介绍起来。
“她?”洛天张大嘴巴。这个女孩除了白,剩下就是胖和两道看不到眼仁的缝了,满脸的小斑点,倒是有几分外国孩子的土豆脸,洛天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那个胖女孩。
“哦。”他小小的脑袋里悬上个巨大的问号,“这个妹妹是不是妈妈朋友的女儿”因为实在是不像妈妈和自己的外形,可以直接用丑来形容。
“天天,这是你的亲妹妹,妈妈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妹妹哦!”妈妈摸了摸洛天的头,和王管家交头接耳几句后,又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