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却说萧裕见此,乃叹息道:”遇此良主,夫复何求!“夜里径往书房去了,第二日金主闻报萧裕自尽,大惊失色,亲去萧府拜祭,之后徒步走至萧裕书房,见书桌有一表,曰:下臣萧裕百拜,书呈大金皇帝陛下,伏闻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陛下见此书,裕已亡也。裕感激陛下知遇之恩,今临死上表,请陛下听裕一言。裕久知陛下欲混一天下,当此时,惟南朝尚是敌手,方今宋运方兴不宜侥幸为之也。望陛下亲贤远佞,勤练兵士,善待百姓,待南朝有变,方可议一统之大计。裕言至此尽,望陛下察之!金主观之,随之昏倒在地,半晌方被人发现救醒。金主醒后大恸:”天可折朕,奈何夺朕萧裕也。萧裕随朕多年,朕怎能不心如刀割,悔断肝肠!“裕妻自小亦喜欢萧裕,萧裕身死,乃径入坐灵床之上,默默看着,当下葬时方哭出声来,告知金主愿伴之而去,金主嘉其德,乃许之,追谥萧裕为文侯,以王礼厚葬于燕山之东。萧裕自二十一岁出山助亮,历九载而亡,时年三十!
金主念萧裕之言,遂提拔一些贤士入朝,朝内方安。亮本不知兵,练兵一事遂搁置了。一日看见少年的扇子书写的“大权若在手,清风满天下!”于是踌躇不已,心里烦闷就看见书来,忽然读到宋人柳永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感觉
如仙境一般,吟诵再三。叹道南朝有这样的好地方,若不能据为己有,岂不枉做一国之君?但又怕南朝文人弄虚言欺瞒,乃遣礼部尚书史宜生出使南朝,假道贺高宗寿诞,实则打探南朝虚实。顺道带着画师一同前往,好绘出南都风景好验柳词。
这使臣史宜生本是南人,由于少年家里来了一位酷似神仙的老道,说其虽天赋异禀,但生有异相,若离南朝必得富贵。当时倒没在意,史宜生长成后,家里又来了位游方老僧说要到北行,史宜生忆其前事乃随老僧而去。到了北朝,果然如老道之言,好运连连,不上几年就做到礼部尚书。今日见金主欲伐故国,自己受命南下,为免使国破家亡,务必要提醒提醒方好。高宗闻北国来使庆贺,也遣礼部尚书张焘去迎,史张二人初见面便叙家长里短,甚是亲近。忽然史宜生向张焘使了个眼色,叹道:“近日北风甚急,阁下要早做准备,免受风寒!”但又怕张焘不知其中猫腻,临走之时,又写诗相赠张焘道:“必来,必来!”遂写诗而去。那史宜生回到朝中,就被副使所卖,遭金主杀害,暂且不表。
那张焘闻言也匆匆回朝,将此事事说于高宗,高宗大惊:“宋金和好多年,宋未曾失礼于彼,金若南下,师出无名。久闻金主多行不道,朕以仁义之君待荒淫好杀之主,何愁不能胜也!”焘曰:“陛下言之极是,但还需早做计议为好!”高宗点头称是,晓谕三军戒备,以免不虞。
金主但见画工绘的南朝山水景象,果然如同柳词描绘一般秀丽,遂命画师将其乘高头大马,简画于吴山之巅,当之为屏障,继而题诗于上:自古车书一混同,南人何事费车工。提师百万临江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书完后对内侍说:“朕之诗如何?”内侍道:“陛下天纵英才,只是朝内无人为陛下知己。吾闻南朝吴皇后,刘贵妃,一个是巾帼英雄,一个是填词高手。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织刺绣,无所不能,不仅标致而且多才,如陛下后宫皆如过往花瓶,哪能及此二人万分之一耶!”金主且恨且喜道:“朕早年亦早听有说此二女,心实羡慕不已。趁今吾方壮时,南下好俘获二女以朝夕相伴,若待几年,不唯朕老,二女亦衰也!”
金主当下主意已定,遂召丞相张浩,尚书耨碗温敦思忠计议,此二公皆太祖时臣,已历四朝,思忠时年七十三。两人不时俱到,金主曰:“今岁伐宋,可乎?”张浩不能对,思忠曰:“不可!”金主不悦道:“卿勿论可否,但云何时克之?””思忠曰:“少十年不能克也。”金主曰:“何如此久也,但言数月就之?”思忠对曰:“太祖伐辽,尚且数年。今百姓愁怨,师出无名。只恐未能以岁月期也。”金主大怒,抽刀欲杀思忠。张浩忙规劝道:“不可!”于是金主怒稍释,思忠继而镇定道:“臣历事四朝,位至公相,今日之言实为国家,死又何憾?”金主道:“本想取汝性命,念尔尚忠心一片,贬往北地为太守可也!“思忠闻此语,叹息而退。是夜抑郁身亡。金主闻信,叹息良久亲往拜祭。此是后事不提,金主又问张浩:“卿素日见多识广,今日为何不言耶?”张浩曰:“臣观天意,欲绝赵氏久矣。”金主听了且惊且喜曰:“卿何以知之?”张浩对曰:“赵构无子,方册他人之子而立,此取祸之道,故无须加之以兵待其自灭可也!“金主早就迫不及待,待到自灭岂痴人说梦!只是不好当面怪罪,只得罢了。
金主好不懊恼,忽内侍急报:”太后病危了!“亮闻言急忙去见太后,太后病重含泪奄奄而道:”吾与徒单太后情同姐妹,今日将亡,不能见最后一面,深以为恨,我死之后,你要将其接来如同待我一般,吾死亦可瞑目!“金主当然一口允诺。太后闻之含笑而逝。
那徒单太后正是金主嫡母,金主自以为庶出,皆是徒单氏所赐,遂怀恨在心。故南迁时让徒单氏留守故都,日后不愿相见。今日受了生母遗命,遂亲自将徒单太后接来,徒单太后闻金主将伐南朝,乃劝道:”昔日南迁,怨声载道,今日伐宋,实难成功,倒不如垂拱而治以享太平!“金主少年只记得徒单后昔日大意没及时饮母后之酒,让母后跪了半晌,正是千好易忘如流水,一恶刻骨心永铭。遂假意受教一番,回去就取佩剑,命大怀忠和高福娘二人道:”速持此剑取徒单老妪之命!“二人于是持剑而去,竟去太后寝宫,大怀忠踹门进去后喝道:”速跪接圣旨!“太后吃惊道:“谁人圣旨,要吾跪接?”言刚毕就被高福娘一棍当头打晕,太后随之倒地,高福娘见太后还有呼吸,于是亲手将太后摁脖掐死。大怀忠持剑将太后侍从一一杀尽,于路拽着太后尸体去见金主以请功。后来完颜雍即位,将这一男一女两个败类凌迟处死,夷灭三族,此是后话不表。
金主见太后一死,好好封赏了二人,又命二人将太后之尸举火烧尽,弃骨水中,方才罢手。金主弑了嫡母,突然想了一条伐宋妙计,哈哈大笑,不知是何妙计,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