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的大别山,崇山峻岭、人烟稀少,到处都是原始的森林,豹子、狼时常出没。冬天,当大雪将森林冻结住的时候,狼会跑到村子里偷猪和羊。
家里的大人一再告诫孩子们,不要一个人外出,尤其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一人在家里也要将门栓好,小心被狼叨了去。
燕子调皮,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色,一玩起来早就将大人的叮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子边的雪地里,远远看去伏着几个灰影。燕子和小伙伴们不顾寒冷,各自披了一件白褂,趴在深及脚踝的雪地里逮鸟。
在他们前面约十米远的雪地上洒了一些谷子,谷子上用树枝支起了一只破簸箕,树枝上绑了一根细细的麻绳,麻绳的一头拽在燕子的手上。
可能是经常用这招式,时间长了,鸟也看出了玄机,趴了大半天,只有几只鸟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歪着脑袋看了几眼,又蹦蹦跳跳的走了。
燕子觉得没趣,就用手碰了碰旁边的小伙伴,将麻绳交给他,自己站起来,拍拍满身的雪,一个人先回家去了。
虽然没逮着鸟燕子却不沮丧,一人在山路上一蹦一跳的小跑着,头上的冲天小辫子一颠一颠的。
刚转过山嘴,迎面看见一只大灰狼走在山坡上,燕子一惊站住了。狼显然也看见了这个“意外的惊喜”,狼眼眯了一下,又睁大了,明显的放了一下光,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对着燕子也站住了。
这是一匹壮实的公狼。狼一般不单独行动,今天不知为何独自行走在山坡上,可能是饿得受不了了,准备下山去村里偷猪、羊的。
狼全身灰棕色的毛一根根粗爆的竖着,黑灰的眼睛里冒着贪婪的绿光盯着燕子,秃扫帚一样的大尾巴拖在地上,硬硬的支撑着后腿,随时准备扑上来将燕子撕成碎片。
五岁的燕子,不知为何却不害怕,她的小脑袋瓜里此时却在飞快的想着乱其八糟的办法。想起了说书先生说的戏文“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她不理解,只知道每当大侠遇到强劲的敌人时,说书先生都必说的一句旁白,说完这句,大侠就勇气倍增,超能力暴发,力战劲敌,大获全胜。燕子一直向往成为一代侠女,对这句戏文记忆尤其深刻。
燕子想起了连环画里勇敢的小狮子,觉得自己此时就是那只临危不惧的小狮子。她本来想学狮子吼叫的,却学成了大灰狼的叫声“嗷……”,她的童音高亢尖锐,大灰狼震了一下,支起的身体往后缩了一下,暂停了准备前扑的动作,目光却由贪婪转为凶狠的盯着燕子。
村子里的狗听到叫声,吠叫声此起彼伏。
燕子快速的低头扫看了一圈,从脚边地上捡了块汤盆大小的石头,高高举起,眼睛也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紧盯着狼,与大灰狼对峙着。燕子在山路上不动,大灰狼在山坡上也不动,就这样对峙了二、三分钟。
幸好附近有砍柴的老农经过。
老农拿着柴刀一路大叫着“畜牲,滚!”,一路跑了过来,举着柴刀狠狠的砍向大灰狼。
大灰狼原地腾空跳起,向旁边让开,前腿弓起,后腿弯到地上,长尾巴像一根铁棍一样扫在身后的地上,裂开嘴露出满嘴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做出攻击的姿势对着老农。
老农不敢再上前,挥舞着柴刀虚砍着,不停的大喊:“来人啊!有狼。”
燕子依旧举着石头,站在原地做投击状。
狼向后退了两步,依旧是攻击的姿势。
村子里的狗叫得更凶了,远远的有村民拿着锄头、木棍呐喊着往这边跑。
狼转头看了一眼燕子,犹豫了一会,才慢条斯理的起身、转身,不急不慢的小跑着进了林子,就像一个王者不屑于他的敌人一样。
高高的山岗上不一会就传来了狼的嚎叫,“嗷……”,声音绵长高昂,响彻群山。
村子里人都说,燕子利害,长大了定当了不得,当时如果燕子吓得哭了或逃跑,狼一定早就扑上去将她叼走吃了,等不到老农来救她了。
燕子回到家被家里吓坏了的大人们好一顿教训,妈妈一边哭一边用细细的竹枝条抽打着她,幸亏外公、外婆护着,不然非皮开肉绽不可。
燕子被打从来都不会哭的,外婆常说:“这孩子,不知像谁,倔得很,胆子大得能上天去。”
外婆看她刚历经危险,现又被打,心疼得不得了,给她做了一碗糖水煮蛋,卧了两个蛋,算是给她小小的心灵压压惊。
外婆哪里知道燕子自己并没觉得受惊,她洋洋得意的到处向小伙伴们宣扬她的“英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