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产业里,最重要的是创意,点子永远要够新、够迷人,在这间十坪左右的会议室里,到处可以看见活泼的小设计,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芒果形状椅子、被从中间剖开的芒果会议桌……
就连透明压克力板上、随意写下的一句标语,也很有深意--
一颗种子,可以结出成千上万无数颗种子--现在看不到的,不代表没有发生。
项昕突然领悟,美国游戏公司真正要的其实不是这间公司,而是纪振荣脑子里源源不绝的惊人点子。
可惜的是,纪振荣虽有令人惊艳的创意,也有野心跟企图心,但在公司经营方面却一窍不通,才会导致公司财务出现大问题,让人有机可乘。
纪念念从进门后,就一直处在异常紧绷的状态下,她看着他,发现自己紧张到要命的时候,他竟是冰冷而镇定的。
他们相距一步之遥,却宛如隔着千山万水。
她左手叉腰,右手习惯性地抬到嘴边,轻咬着大拇指指甲,犹豫该怎么开口比较妥当。从他淡定而疏远的冷静脸庞,她无法评估说服他的可能性有多少,但为了哥哥纪振荣,不能不尽力一试!
“项总,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纪念念小心谨慎地看着他,第一次发现开口说话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项昕瞅着她,声音轻缓却冷硬如钢,“除了并购方案,你可以拜托我任何事情,不要拜托我我做不到的事,想从美国游戏公司手中留下你哥的公司,不管是你、是我,或者是你哥哥,我们没有一个人手中握有赢面。”
“有,你有,只要你愿意把公司还给我哥,我可以付钱跟你把公司股份买回来……”她急切地靠近他,双手不自觉紧紧握住他的左手,表情充满急迫与恳求。
“念念,你的公司现在面临的,不仅仅只是财务问题。”他真诚却严肃的视线,定定看进她眼底。
这是什么意思?她十指紧紧捏着他的手掌,思索两秒钟后,摇摇头,心情慌乱不定。“我不懂。”
“美国游戏公司方面会不惜一切把这间公司弄到手,想跟他们斗,资本要够雄厚才有一丁点可能,你们纪家那点钱只是九牛一毛!”
他冷静地缓缓道出实情,目光在自己被捏紧的手掌转了两圈,从左掌传来的疼痛,显示出她有多心急、多在意。
“所以我哥的公司……”纪念念呼吸一窒,脸色苍白,语调微微颤抖。“完全没得救了?”
“除非有顶尖又熟悉国际市场的管理人,愿意扛起经营重责,另外,还得要有谈判高手出面说服美国公司放弃。”项昕沉稳且客观的为她一一分析,同时察觉她正缓缓松开他的手,轻闭上双眼。
“我去哪里找这两种人才?”她颓然睁眼,无助发怔。
什么熟悉国际市场的管理阶层,还要谈判高手?这些商场上的事,她根本完全没有人脉。
见她脆弱的模样,他的心口被一股怜惜之情抓住。
他双掌罩上她纤细的双肩,深深俯视着她。
“念念,并购你哥哥的这间公司是美国游戏公司誓在必得的计划,他们绝不可能放弃。”
“誓在必得的计划?”她直定定看着他。“我哥说,如果不是你,公司也不会这么快就……”
她猛然住口,实在无法把“被人并吞”这几个字说出口,仿佛只要说出这几个字,恶梦就会成真。
“别这样,只是一间公司。”项昕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
透过这次的委托案,他比谁都清楚这家小小公司的最大的价值,绝不是现在的知名度,更不是完善的公司体制,而是负责人脑子里的东西。
就算这家公司没了,只要纪振荣还有斗志,同时能找到够精明经营者一起合作,他绝对可以创造出比现在更棒的公司。
“你说什么?”纪念念缓缓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问。
他居然说哥哥多年的心血只是一间公司?!
这间小小的公司绝不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它还包括哥哥酝酿了近十年的梦想、长时间不分日夜埋头工作的努力。
它是哥哥这几年呕心沥血闯出来的成就,才不只是一间公司!
“念念,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他口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我复杂?”她的地雷被一脚踩中,她抬起双手,倏地挥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到底是谁把事情搞复杂的?想要公司为什么不自己去弄一个,为什么偏偏要并购别人的,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
“这就是商场,追求的是以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多的利益。”项昕神情森冷,凝望着她,声调铿锵有力。
“我不跟你谈商场,我只跟你谈感情……”纪念念激动的说,接着像个溺水的人看见浮木般,她双眼热切地看着他,眼神透露出深切的渴求。“你可不可以帮我哥一把,你一定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念念……”他轻唤,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宣告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希望你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我哥的公司,你怎么说?”她假装没看到他眼神中无情的宣告,依然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项昕不发一语,但神情隐隐透露出不认同。
她看着他,怀抱一丝希望的心渐渐冷却,就在她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回答自己时,低沉嗓音缓缓在她耳边响起--
“对我来说,工作仅仅只是工作,我不会涉入私人感情。”他板着脸,冷冷的声音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闻言,纪念念的心瞬间冰冻。他的话对她来说,宛如一记巴掌重重打在她脸上。
“如果我说……”她僵凝着脸,定定望着他,喉咙干涩,经过好几次深呼吸后,抛下自尊求人。“我求你呢?”
项昕沉默不语、冷冷盯着她看,这模样比直接开口拒绝更伤人。
“对我来说,心情好坏是不重要的,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可以把感情跟事情分开来处理。”
“大概是从小就训练有成吧?后来从事并购工作,这项特点让我在工作上相当得心应手。”
纪念念想起他曾经在自己耳边无意间说过的那些话,一颗心陡然重重一沉,看来是不可能说服他帮忙了。
“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可以把感情跟事情分开来处理,但我不行。”各种负面情绪在胸口不断累积,她嘴角却漾起突兀的微笑。
项昕感觉到她的心逐渐封闭,再看着她脸上心灰意冷的笑,巨大的不安突然窜进他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念念,我不准你说赌气的话!”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下颚绷得死紧,浓眉一拧,眼神立即散发出浓浓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