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时候，南方这些年爆竹越发的少见，烟花盛行。苏黎记得，小时候过年大家都偏爱放鞭炮，元宵才是放烟花。后来越来越长大，因着空气污染，城市里对于烟花爆竹的管制也是越来越严苛。也不知道是少了烟花，还是人长大了，苏黎总觉得年味是越来越淡了。家里也是越发的冷清。
倒是这几年因为家里又多了小苏卿，才觉得家里多了些烟火气，才觉得热闹了些。这不，过年了这个小嘴甜的，逢人一句恭喜发财，再加上本就长得可爱，红包都比别人家的孩子多收一些。
吃了晚饭，换了新衣服的苏卿硬是拉着窝在沙发上不想动的苏黎要到院子里去放烟花。苏黎哪里敌得过他的软磨硬泡，他奶声奶气的一句小姑姑，苏黎马上就缴械投降了。
可以，看着院子里的烟花，苏黎算是犯难了。苏黎自然是不敢点燃烟花的，小苏卿年纪这么小，总不可能让一个小孩子来点吧。
于是，苏黎蹲下身来，与苏卿视线相平，说道：
“小卿仔，你看姑姑是女生对不对，男生是不是应该保护女生？”
“嗯。爸爸说卿仔是男子汉，那以后我来保护你。”说着，小苏卿给蹲着的苏黎一个大大的拥抱。苏黎既觉得温暖，又觉得哭笑不得。她不想要这小不点的保护吖，她现在是不敢点烟花吖！
“嗯。你看，你是小男子汉，你还小，不能点烟花，你看，爸爸是不是大男子汉？”苏黎不死心，继续说道。
“嗯”说着，小脑袋想了一会，看着苏黎，一脸认真的问道：“姑姑，你不是不敢放烟花了？”
大窘，竟被一个三岁的小侄子发现真相了！
“呃......所以，我们还是让爸爸过来放烟花吧！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嗯。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我听你的。”说罢，还探过脸在苏黎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然后迅速的转身跑回客厅搬救兵去了。
“爸爸，爸爸……”
最后理所当然的就变成了一家人在院子里放烟花了。苏卿指挥着苏乔一会要放这个大的，一会要看小的，手里拿着甩圈圈的，还不时拉上苏黎跟着他一起闹腾。也就只有安宁端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着他们两个大的一个小的玩得不亦乐乎。
这让苏黎想起她与苏乔少年的时光，过年也是这般光景。她与苏乔与父亲在院子里放着烟花，放着爆竹，母亲在一旁做着绣线的活儿，偶尔抬起头来看他们时，也是满目的幸福与温情。只是如今，苏父早年就离开了，母亲离开她们也有五年了。
“在想什么？”苏乔走到苏黎的旁边坐下来，顺着苏黎的目光正好看见安宁在给玩累的苏卿擦着额头的汗水，不时还拍拍身上的尘土。
“也没想什么。只是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的你可比苏卿皮呢？！”
“好像是，那时候每次做了坏事还得你来给我善后呢！”苏黎把视线从苏卿身上收回，转头看着苏乔，顿了口气，说道：“哥，谢谢你这些年一直不问一切的包容。”
“傻丫头。你可是我妹妹。”说着，苏乔伸手揉了揉苏黎的头发，一脸溺爱。
“对哦，谁让你是我哥呢！”
苏黎说完，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正是林然的名字。
苏黎抬头瞧了瞧一旁的苏乔，还未等苏黎说一句话，苏乔起身说:“我去看看苏卿。”然后转身把空间留给了苏黎。苏黎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算了，林然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毕竟，以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苏黎接了电话，耳边传来林然熟悉的音色。“苏黎，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苏黎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半。苏黎本以为像林然这样的家族，今天就算是光应酬也得到半夜了吧。“没有在忙吗？”
“没有。我现在正在阳台上给你打电话呢。”此时林然确实是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因着喝了不少酒，总觉得身上热，这会儿衣着单薄，倚在阳台上。楼下他姐姐，姐夫，姑姑等一并亲戚还在大厅寒暄交错，他着实不想应付他们了，便上了楼吹吹风图个清净。
“喝酒了？”
“喝了一点。你在做什么？”隔着屏幕，林然只能隐约听见苏黎那边极吵，偶尔还有小朋友雀跃兴奋的叫声。
“正在跟我家小苏卿放烟花呢。”
即使是隔着屏幕，林然也能猜想此时苏黎定是温柔的眉眼，盈盈带笑。声音里都是愉悦。
林然家就在黄浦江边，现在站在阳台上，正好能看见远处外滩的烟花盛起。
电话的两头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苏黎说一些小苏卿的趣事，林然静静的听着，偶尔俩人同时静默，然后听着对方呼吸的频率，也觉得甚是安心。
林然一向衣着单薄，在家的时候，再冷也是脱了外套挂着，一件针织衫，或者毛衣就作罢。林然身材颀长，这样的穿着倒是赏心悦目。不过，转念一想，他是一直都是好看的。
只是，这会儿喝了酒了，就身子觉得热，江边风大，怕是容易感冒的。
“上海冷吗？晚上风大，外套记得穿上。”
“嗯。”林然轻声应着，言辞间不动声色，心间脑海早已万般柔情缱绻。
以往不管是他出差几天，还是十天半个月，苏黎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就算他打过去，她接了电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承着，从来都吝啬多给一分温情。有时他强忍着十天半个月不给她打电话，不去见她，他想她会生气，会跟他闹，可往往最后是他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近来，他好像终于等来了千年铁树要开花的迹象。
“你，今天几点睡觉？”
“额，刚闹着要陪他守夜，也不知道这孩子能闹腾到几点。不过这会儿他精神倒是真的好。”
林然沉默了一会儿，道:“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
挂了电话，苏黎总觉得林然似乎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可还没等她想个透彻，小苏卿硬是拉了她放烟花去了。
苏黎再接到林然电话时，是凌晨两点。
那会苏乔刚从她房间把睡着的小苏卿抱回他房间睡觉。
“林然？”
“睡了吗？”
“没有，这么晚还不睡？”
“那你到阳台上来。”
震惊！刚林然那会儿打电话时还在上海？！这会儿不会是到了乌镇了吧“。。。”
苏黎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阳台上，夜色里，果然看到林然在路灯下向她招手，他就像夜色里的一束光，在黑夜里缓缓绽放。
“等我下来。”苏黎挂了电话，甚至外套都没有穿上，随手拿了件外套换了鞋就往楼下跑。
直到一口气出了电梯口，苏黎小跑着看着林然越来越近，看见他越发清晰的眉眼，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般急切失态的模样似有不妥。她这才刻意慢下脚步，但呼吸的紊乱，跳动的心骗不了人。
不到五米的距离，她就这样气喘吁吁的缓步走向那个在她前方温柔注视着她的男人，一步一呼吸。在距离三步之遥的距离猝不及防的被男人长臂一捞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淡淡的阳光味道，那是林然专属的味道。
“苏黎，我很想你。”
在那个除夕的夜晚，这是苏黎听到最温暖的情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