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当时的天真，本能地将大姑奶奶半夜里奇怪的举动当做一场梦，而且天亮时再细细想来那真的不算什么。
后来，大姑奶奶打扫完屋子便去给梁足叔煮药，梁哲看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用夹子封口的药，药包是华丰方便面的塑料袋，里面盛着半包灰色的粉末，她将粉末倒进药罐里，又丢上几颗红枣，药煮了一会儿，便从药罐里溢出一阵臭气。
梁哲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捂住鼻子，他又感到胃里一股坚硬的东西往上顶，刚吃完的早饭在喉咙里打转儿。
这时，梁雨从外面跑进来，一进门就立马被顶了一跟头，捏着鼻子大喊：“大姑奶奶，你这是煮的什么呀，这么臭！”
“嘿嘿，这是大东湾的老鳖壳，好东西呢！”大姑奶奶咧嘴笑着，梁哲看到她浑浊的眸子里阴鹫的光芒，不禁心里有一阵发慌。
“你们大东湾里有老鳖，多大呀？”梁雨兴致勃勃的问。
大姑奶奶用手比划了一下，双手抱出脸盆那么大的形状，说：“那里面的老鳖全是这么大的个头，成了精了，你知不知道老鳖成精？成了精的老鳖有仙骨，能治百病。它的那个壳就是仙骨，只有仙骨才能治你梁足叔的腿病。”
梁雨一听两眼放光：“那大姑奶奶你给他一点仙骨吧，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腿上磕破了皮，我得用仙骨治治。”
“去去去，你那点小伤算什么，回来就好了。俺这点仙骨宝贝着呢！”大姑奶奶塞给他们俩一人一个苹果，打发他们走。
他们被轰到院子里，梁雨努着嘴不高兴，把苹果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嫌弃的说：“苹果也这么臭？大哥，你说你相信仙骨是臭的吗？”
“骗小孩的你也相信？哪会有什么仙骨。”梁哲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也不相信的！”梁雨赶忙狡辩道，“你看没看见大姑奶奶的手，那手都是黑色的。我昨天问爷爷，爷爷说大姑奶奶的手过了保质期，坏掉了。和东西一样，手坏了就会变色，就会发出臭味。”
梁哲听了不以为然，依旧用鼻子哼了一声。
梁雨嘴里虽说着不相信老鳖精的仙骨，但那天他还是一个人偷着去了大东湾，拿走了大姑奶奶家的镰刀，篓子还有麻绳。天黑时不见他回来，爷爷和二叔便出去找，约有一个钟头的功夫，二叔胳膊夹着浑身湿透的梁雨回来了。
那天晚上梁雨挨了爷爷一顿打，连梁哲也跟着受了骂，爷爷说他没有看好弟弟，没有做大哥的样子。
梁哲心里怄气，一晚上没跟梁雨说话，梁雨跟在他屁股后面哭，说他的腿摔倒时磕了一块皮去，他害怕腿就这样坏掉了，像大姑奶奶那样发出臭味，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小姑娘喜欢他了。
梁哲对他说你趁早打消抓老鳖精的念头，否则钓龙虾的时候再也不带你了。梁雨乖乖地点头，但梁哲知道他其实还不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