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坐了起来,拼命地大口呼吸,像是马上就要窒息的人,拼了老命挣得了一丝呼吸空气的机会,极度贪婪地想把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因为过于用力,肺部都有些隐隐的痛。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感觉就像马上要从胸膛中跳出来。嘴巴发涩,口干舌燥,四肢冰冷,手脚僵硬,全身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张松脑海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响,“我是死了吗?我死了吗?我在哪啊?在阴间吗?”渐渐地眼睛适应了黑暗,张松打量着四周,只有一个方向有一点亮光透进来,通过这一点点亮光可以看到四周都是或站,或半卧,或躺的一些人影,抬头望去,头顶还有人倒立着。
竭力地控制住自己内心深处那莫名的恐惧,张松抬眼朝亮光透来的地方望去,那亮光似乎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看不到尽头。自己确乎已经死了,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阴曹地府了,张松就要给自己的处境下个定论了。
“吱呀”,像是大门打开的声音,从亮光的来处传来,光亮也突然大片地挤了进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细长细长的人影。
“小松,你醒啦。”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得张松的眼睛一片雪白,张松闭了眼,过了会儿,才慢慢地睁开。眼前站立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妇女身材颀长,面容姣好,头发挽成了一个髻,目光慈祥地看着张松。
半天,张松终于回过神来,于是开口轻轻地叫了声“母亲。”
“朝食在厨房的桌上,你等下自己去吃,我先去做事了。”张松母亲虽然对张松起床后的表现有点奇怪,但已没时间深究,说完就匆匆地出去了。
张松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事情,现在是早晨,并不是晚上,自己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生长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自记事起就与母亲相依为命,现在住的是一个山洞,这是自己与母亲遮风避雨的家,刚刚看到的人影是洞里形态各异的石头。
张松呆呆坐在石床上陷入了沉思,梦中那一会儿是十来岁,一会儿又成了四五十岁的人是不是自己呢?那个男子又是谁?他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枪杀自己使用的武器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虽然想了半天,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还是没有弄明白,但直觉告诉张松,梦里的一切很可能都是真的。
张松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去想它。他起床后来到厨房,找到母亲放好的饭食吃罢,就出门了。
张松顺着村里那条唯一的小径往东头走去,小径两旁是大片的田野,田野在春天长满了青草时一片碧绿,现在却是一片枯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田野上有一群人像往常一样在操练。
田野的两边就是山脚,那里矗立着几座房屋。贯穿村里唯一的一条小在溪潺潺地流动,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声音。
一只小鸟落在了一棵光秃秃的小树苗上,一边鸣叫,一边不停地啄着树枝,小鸟羽毛艳丽,鸣声怡人,张松蹑手蹑脚想要靠近小鸟。
“咚。”一杆长矛突然插在张松的前方,差一点就要插到脚趾,由于突然停下,长矛的矛杆还在不停地抖动。张松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他双手攥紧了拳头,两眼圆睁,气愤地抬起头朝来人瞪去。
入眼处是三个少年,三个少年都比张松高大,他们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张松。这三个少年张松都认识,方脸膛的那个叫王玄,这是三人的头头,另外两人,一人叫韩龙,一人叫王宝。
三人就没少欺凌张松,见张松正气愤地看着自己,王玄笑着说:“哟,这小杂种还敢瞪我们,胆子肥了不少啊。”一边说一边用长刀拍着张松的脸。远处,正在操练的那群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停止了操练,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有人还冲这边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
长刀冰冷,贴着脸上娇嫩的皮肤,一股透体之寒传来,张松慢慢地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能冲动,攥紧了拳头的手也放松了,眼睛稍微地合拢了。
“我们走吧,下次教训他也不迟,反正他也跑不了,如果再不走的话,就要耽搁我们找小五子了。”也许是王宝的话起作用了,也许是满意张松的表现,王玄说道:“很好,看来你还没有忘记自己是谁,小杂种。今天有事,先放过你,下次再敢这样瞪老子,让你好看。”说完就与王宝与韩龙一起走了。
张松站立不动,看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牙关咬紧,拳头再次攥紧了。在王玄三人离开了好一会儿,张松才真正地平静下来。这么一打搅,小鸟早已飞走了。
张松板着脸迈着平稳的步子,朝老铁匠的棚子走去。
老铁匠是村里唯一的铁匠,打铁的技术极好,村里的矛、刀都是由老铁匠打造。老铁匠没有子女,也没有老婆,孤身一人,也不知姓名,村里的人都叫他老铁匠。
老铁匠的棚子在村子的最东边,孤伶伶地立着。张松走得头上冒汗才到,老铁匠棚子的门敞开着,但是不见了老铁匠,张松大声喊:“铁匠叔,铁匠叔。”没有人应他。张松来到铁匠打铁的炉子前,平常一直旺盛的炉火已经熄了,看来老铁匠是出去了。
张松想想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好怏怏地在棚子里转悠,等老铁匠回来。
“老铁匠,老铁匠。快来帮我把这刀重新回一下炉。”一人还在外面就大声地喊道,一边朝棚子里走来,另外一人则在外站着不动。
那两人张松都认识,站立不动的那人是王狼,是村里的二村老,也是王玄的父亲。走进来的那位叫小六子,他是王狼的贴身跟班。王玄经常欺凌张松,张松不想与王狼与小六子打招呼,就静立在棚子里不动。
小六子见只有张松一人在,喝问张松是否看见老铁匠去哪了,张松回答不知道,自己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老铁匠。
似乎诧异于张松的态度,小六子奇怪地盯了张松一眼,就朝外走去。张松听见小六子向王狼汇报说:“老铁匠不在,只有张松那小杂种在。哎,你说,张松那小杂种不会真是老铁匠的野种吧?我看他经常在这里,老铁匠也对他挺维护的。”
“不管他了,既然老铁匠不在,那我们下次再来吧。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一早就有人跟我说过,看见老铁匠进蒙坑去了,据说昨天就去了,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蒙坑,张松知道,从老铁匠的棚子一直往东就到了蒙坑,那里猛兽极多,就连村里最强壮的男子也不敢进入蒙坑太远的地方。
昨天就去蒙坑了?张松的心突然紧了起来,不会是真出什么意外了吧?张松不安地在棚子里踱来踱去,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要去找找。
“咣当”,一不注意张松就将一件物品碰倒在地,他慌忙捡起来。这是一件略显粗糙的铁制公牛,是老铁匠在张松小时候送的礼物,张松特别喜爱,只是现在长大不常玩,就放在这里。
张松抚摸着公牛,陷入了沉思之中,俄尔他决定马上出发去找老铁匠,万一老铁匠需要帮助,自己也能帮上忙。张松拔腿就往蒙坑跑,生怕去迟了,发生什么意外。
山路越来越模糊,最后干脆就消失了。张松因为心里焦急,一时没有注意方向,这个时候跑到了一个山坡上,也不知老铁匠是在哪个方向,心里就有些茫然。
正在张松在寻找方向时,在山坡的上方,距离他大概四百米,有一条灰狼悄悄地靠近了。张松只顾四下察看,没有注意。在决定去山坡的左边看看时,张松回望了一眼山坡上方,这一望让他全身顿时一僵,一动也不敢动。灰狼见被人发现了,就呲着牙,低声地吼叫,缓缓地朝张松逼进。
张松一看不妙,迅速地转过身来,顺势从地上抓起了一样东西,就箭一般地往山坡下方跑去。灰狼一见,立刻朝张松追去,张松没命地朝下跑,但灰狼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张松焦急无比,却也无法可想,后来干脆横下一条心来,反正也跑不过,跑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只能拼一回,看能不能争取一丝生机。张松没有继续往山下跑,反而回过身来朝灰狼走去,一边走,一边把刚才手里抓的东西挡在身前,这才发现是一根木棒。
灰狼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张松只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对着张松呲着牙,发出低沉的威胁的吼声。张松手持木棒与灰狼对峙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挥舞着木棒,试着向灰狼前进了一步,灰狼好像没有料到张松居然有这么大胆,就退了一步。张松心里一松,原来不只是人怕狼,狼也会怕人,但是张松也不敢冒然继续前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过灰狼。
张松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现在没有与灰狼发生争斗,灰狼也弄不清自己的虚实,只要自己与灰狼保持这种对峙,慢地朝来路退回去,退到了来路,张松就有把握跑回村里,一旦回到村里,灰狼肯定不敢跟过来。张松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向退,心里虽然焦急,但表面却淡定无比。
然而意外出现了,由于太紧张,张松没有注意退后的方向,这一退便退到了悬崖边上!张松再也无法保持那种风轻云淡了,他脸色剧变,灰狼这时也失去了耐心,一阵风似地扑向了张松,张松下意识地一闪,脚下一滑,就掉下了悬崖,人事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