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臣闭起了双眼,在他的心中,此刻正经历着人生中从所未有过的思考,心中惊涛骇浪,仿佛正经历着他人生中最重大的转折。
然而过了许久,似乎在场之人都开始不耐烦起来,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此时他双目澄澈透亮,那困扰在他心中的问题似乎已有了答案,他抬头正视着薛青衫,见后者一身正气,正温和地看着自己,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谢了。”
话一说完,转身大踏步行去,一步一步,迈着稳重地步伐,朝着鬼少爷行去。
过去二十年,我活得浑浑噩噩,一切只是为了生存,但如今我知道,除了生存,这世上还有一些是我可以去做的,我也可以为之奋斗。
此刻施臣正抱着他那从所未有的决心,朝着对方行去。此次事的情若能了结,不论结局如何,薛家的情,都要还。
二人距离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非常的近。
鬼少爷用他那近乎嘲弄的声音,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怕死不敢来了呢。”
施臣手中青锋剑一抖,高声道:“如君所愿,咱们的恩怨尽快解决吧!”说罢挺剑而上,直取对方额头,一上来便不留情面。
鬼少爷握着手中的判官笔,轻轻一拨,只听铮的一声,施臣手中的剑被他轻松格开。听其声音,似乎这判官笔也是金属打造。
施臣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随着青锋剑被弹开,只感手中一麻,心中大惊:“他的武器只不过是寻常的凡铁,竟然能将我的青锋剑弹开。”
他暗骂一声,身子顺势一拧,形成了一个弓字形,手中青锋剑兜转,斜里朝鬼少爷刺去。
鬼少爷摇了摇头,似乎感到有些失望,身子竟然站在原地不动,回手一拨,剑笔相交,又发出一阵金属交鸣之声。
施臣手臂一阵发麻,手中剑又被荡开。
他心下骇异,连忙倒退两步。
双方的差距,他早在心中盘算过,只是没想到的是,即便算上青锋剑,他仍然这么的不堪一击。
可笑他曾经还打算着单枪匹马闯进对方的老巢去营救妹妹,如今看来,对方并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是有所疏忽,而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些心生畏惧,既然凭武力解决不了对方,看来今日是没有办法得到妹妹的下落了。
他听从了薛青衫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住自己有用之身,就不怕自己救不出妹妹来。
他打算暂停攻势,毕竟看起来薛青衫等人也是为了鬼少爷而来。
施臣的步伐缓缓的后退,正做着撤退的打算,不料鬼少爷似乎发觉了自己的用意,身子犹如鬼魅一般的来到他的身前,手掌一挥,朝施臣挥了过来。
他冷哼一声,手中剑一抖,朝着对方的手掌挑去。就算不敌对方,也要逼的对方变招。
鬼少爷手掌甫到身前,伸掌变指,手指一弹,一股无形指力凌空激射而出,击在了青锋剑剑刃之上。施臣只觉右手一热,长剑不由自主的向一旁荡开。鬼少爷趁他青锋剑被隔开,中门大开之际,另一只手倏然挥出,就好像他的整条手臂能凭空暴涨一节似的,竟然以一种绝对不可思议的方式印在施臣的胸口。
其势迅捷异常,还未等施臣反应过来,胸口已经被对方的手掌按住,只觉胸口一阵滞涩,一股汹涌澎湃的真气瞬间涌了过来,眼看就要被毙于对方掌下。
就在他准备闭目待死,心生绝望之际,忽觉身后衣衫一紧,有人从后面拉住自己,身子竟不由自主的朝着后边倒飞而去,鬼少爷那无俦的掌力竟然霎时间消弭殆尽。
这一来不禁他大吃一惊,就连势在必得的鬼少爷也没有想到。
鬼少爷的招式用老,根本来不及跟进,当即在原地打了个挺,身子笔直的站在远处。他功败垂成,不禁心下恼怒,仔细一看,原来从后面拉施臣之人正是薛青衫,只见此人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面对着对方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鬼少爷一击不中,心下气恼,不禁怒道:“岂有此理,你这人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一码归一码,我和这小子的事,你干嘛插手。”
薛青衫将施臣放在地上,点头示意一下,随即冲着鬼少爷一笑,说道:“我确实说过咱们各管各的,不过我看施臣已经后退,显然是打算放弃了决斗,那么就该轮到咱们算一算账了。”
其实两军交锋各逞心机也没什么,鬼少爷本也是使用手段的能手,但薛青衫此时明明是想提前出手,却说得大气凛然,听得鬼少爷心头火起。奈何对方偏偏咬住一词,就算和对方辩论也没什么意义。
“好啊,既然你想提前交手,本少爷就成全了你!”
鬼少爷正视着对手,面对薛青衫,他可不敢抱有小觑之心,毕竟对方也是一名筑基境,不是施臣那种轻易可以打发得了的。
薛青衫挥了挥手,示意施臣后退,自己则走上前去,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先行出手。
鬼少爷不禁奇道:“你让我先出手?”
薛青衫道:“不错,刚才我出你不意,占了点便宜,就让你先进攻好了。反正除了那火焰阵法之外,我不认为你在招式上比得上我。”
薛青衫说得随便,但这说者无意,鬼少爷这个听者却是有心了。
他不禁笑出声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名二十岁的小伙子看轻,这般滋味他终于是体会到了。
他狞笑道:“好啊,那我就让你瞧瞧我的本领吧!”
鬼少爷怒气勃发,身子前冲,以其迅疾之势攻向薛青衫。判官笔在他的手中使来,与刚才可截然不同。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鬼少爷一道黑色的身影逐渐朦胧起来,手中判官笔急挥,犹如暴风骤雨,纷纷朝薛青衫落去。很多时候,他一笔下去,笔影还未散尽,第二笔就攻了过来;那第二次攻击的笔影还未散尽,第三招又攻了过来。如此循环往复,此起彼伏,就好像鬼少爷同时生了无数的手,击出无数的判官笔,向薛青衫攻去。
薛青衫眉头一皱,不住地伸手格挡。
但他毕竟不是以掌力为主,只一瞬之间,便被迫入下风,身子缓缓地后退,出掌之际也是防守多,攻击少。偶尔趁着对方换气之际,挥出一两掌反击,也只是将对方的攻势稍顿,无法彻底扭转形势。
围观众人见此情形,不禁纷纷为薛青衫担心起来。
空静虽然对他有所改观,但她那大嘴巴的属性仍然不改,说道:“薛青衫是怎么搞的,人家用判官笔疯狂进攻,他竟然只用一对肉掌抵挡,对敌人可真是仁慈啊。”
此话一出,潇湘馆众女、薛家众门客纷纷怒目相向。毕竟,薛青衫仁义待人,但他们可没薛青衫那样的胸襟就此原谅空静。何况空静又服下了薛青衫珍藏的灵丹妙药,可说是正遭到了众人的嫉妒,是以除了万慈庵众尼,其余人对她印象都不怎么好。
只是眼见薛青衫落入下风,人人都提心吊胆,也没有时间去跟她斗嘴。
众人之中,只有施臣昂然站立,对眼前的形势似乎不为所动,口中呢喃道:“放心吧,薛二少爷手段不少,他既然不使用擅长的方式对敌,自然有他的打算。”
施臣修为远不如战斗中的二人,是以他的话也没多少人信服,众人的眼中还是饱含了担忧之色。
只有薛青祎异样地看了施臣一眼,随即眼望战场,心中却在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薛青衫越退越远,被对方攻势迫得越来越难堪,原本还能趁隙反攻一两招,如今却一招都攻不出来,只有守御的份。
好在他在蜀山之时,师父传授过他各种保命之法,除了步法之外,还有的便是一套完整的守御之法。
这守御之法在防守之时,可以说完美无瑕,每一招都浑然天成,仿佛一块毫无瑕疵的石头,没有一处弱点可以击破。对方若是想击败自己,只有凭借强大的力量碾压,而若想靠着招数上破解,却绝无可能。
只是这守御之法有一个特点,却是只守不攻,防守固然厉害,但若不能进攻,也无法胜过敌人。是以这套功法秒则秒矣,却用处不大,与人比武争胜是不可能的,只有绿殇仙子怕徒弟日后遇险,才把所有能保命的功夫尽数传授给他,想不到这时竟然派上了用场。
这番情况鬼少爷似乎也逐渐察觉到了,他发现自己不论怎么进攻,如何变招,始终攻不破对方的防线,心里不禁开始焦躁起来,口中讥讽道:“怎么了,你小子刚才不是很得意么,怎么现在却这么收敛。莫不是知道打不过本少爷,这才全力防守啊?”
鬼少爷一边手脚不停,一面说道:“可惜靠防守是永远打不赢的,你若是害怕了,跪下给本少爷磕个头,本少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把你引进幽冥教,做个第四护法。”
其实鬼少爷对于战胜对手心里也没底,毕竟只要对方神完气足,足可以依靠这套防守的功法立于不败之地,而他若是想胜过对方,只有等对方真气耗尽之时才能取胜。可以说,这一场争斗,从招式上的争胜变成了真气的比拼,实是极为凶险。就算一方能够取胜,另一方也会消耗极大。
但这种情况对鬼少爷可极为不利,毕竟他势单力弱,就算能赢得了对方,后面那些人一旦联起手来,怕也讨不了好去,这才动起了招揽之心。
薛青衫却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打不赢你就直说,何必逞口舌之利?反正我就这么防守,你也赢不了我。”
鬼少爷忽然哼了一声,身子倒射而出,摆了摆手,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反正本少爷也不是非得杀了你们不可。”说罢竟是打算要转身离去。
原来他是心生警惕,对薛青衫的举动感到有些不妥,虽说并未察觉到异样,但为保谨慎,还是准备罢斗。
薛青衫皱了皱眉,蓦地身形暴涨,双手一挥,大喝道:“哪里走!”
眼见对方攻了过来,鬼少爷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你上当啦!”
果然,薛青衫来到对方身前三尺之处,正要掌击对手,忽觉身前一阵燥热,自身周窜出一团团火苗,借助着风势,瞬间暴涨起来,形成一堵围墙,将自己团团围住。
“不好,是火焰阵法!”
薛青衫见到对方故技重施,不禁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