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衫没有想到,自己追随了许久的“黑衣人”竟然是周婉婷,只见她此刻娇柔婉转,眼波如水般凝望着自己,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大晚上的,你在这里瞎逛什么?”
周婉婷挺起胸膛,一抹银光洒在了她凝脂般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妖娆。她望着薛青衫,淡淡地笑道:“小女子一个人待得烦闷,想出来走走,可惜柳家太大,这一不小心就迷路了,也找不回去了。”说罢垂下头去,一脸的委屈之色,分外的令人心疼。
薛青衫终究是一个男人,见到一个同龄美女撒娇般的言语,如何能不心动,不由得暗叹了一声,说道:“潇湘馆此次同来的不是有很多人么,你也会闷么?”
周婉婷背转过身去,双手不停地捋鬓间的秀发,口中幽幽地叹道:“那些人么,不过是潇湘馆用来训练的机器,连自主的思想也没有,如何能够交心?即便是我……唉,不说也罢。”
月光下,一股凉风吹过,周婉婷只觉浑身一颤,打了一个冷战。此时的她是如此的柔弱,就好像心怀无数的委屈,不知与谁人述说,只得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而偏生这里还有着另外一个人,就是薛青衫。
薛青衫能够感受到她心里有些忧愁,但生平从未与一名女子如此近距离谈论心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周婉婷忽然转过身来,一改刚刚淡淡的忧伤,转而脸上笑意盈盈,冲着他说道:“你这个人啊,一会十分精明,一会又十分木讷,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不过嘛……”说罢向他的身前靠了靠,轻声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来追求我,怎么样?”说着眨了眨眼,俏皮而可爱。
薛青衫闻言一呆,没想到她说变就变,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婉婷嗤了一声乐了出来,笑道:“你这个人啊,白天还口若悬河,怎么到了晚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薛青衫面对这名少女,只感到一阵无奈,说道:“我本就不善言谈,只不过白天所说的话是心之所至,由衷而发罢了。”
周婉婷“哦”了一声,脸上略显失望,说道:“那就是你现在和我说话并非真心,只是假意。那好,再见了!”说着双手一拱,说走就走。
薛青衫哪料到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眼见她逐渐远去的倩影,正伸手打算挽留,忽然从耳旁传来一道声音:“你们两个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跑到正房来做什么?”
薛青衫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大哥正缓步走过来,眉头一皱,这时环视四周,才发觉此地乃是柳家正房,正是舅舅柳盈天居住之所。适才大哥说要找舅舅聊天,但自己与周婉婷是以轻功追逐,是以后发先至,倒是比薛青祎来得还早。
薛青衫正要回话,此时周婉婷却已经走了回来,冲着薛青祎叫道:“你还说嘞,都是你这个好弟弟,大晚上的也不好好休息,偏偏来这里骚扰我。”
薛青祎不清楚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地看向弟弟,意示询问。
薛青衫脸色一红,忙道:“你还说,明明是你自己跑来这里,还怨我?”
周婉婷笑道:“是么?我倒忘了。那我来这里,你跟来干嘛?”
“这……”薛青衫本来以为是有刺客潜进柳家,这才跟踪周婉婷出来。但此刻周婉婷说是迷路,又穿着平常的衣裳,并非紧身夜行服,若是说她是刺客,倒显得自己有欲盖弥彰之嫌。一时间尴尬不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薛青祎见弟弟犹豫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心仪周婉婷,这才相约夜间相会。此刻看来,周婉婷正笑吟吟地望着薛青衫,确实相貌出众,比之春妮尚要美上几分,与自己这个弟弟倒也算郎才女貌,只是苦了春妮丫头的一片痴情。
薛青衫道:“对了大哥,你不是找舅舅聊天么,怎么才到?”
薛青祎道:“你还说呢,我刚才去看了春妮丫头。唉,你小子心中全是别人,也只有我这个一家之主去看望看望人家,免得人家一个人没人陪没人理,太过凄苦。”
薛青衫想到这一天来确实忽略了春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我这就去看看她。”
说走便走,临走时还瞪了周婉婷一眼,害得自己在大哥面前丢脸。周婉婷却顾盼四周,似乎并没有看到某人瞪视自己的样子。
等弟弟一走,薛青祎冲周婉婷抱拳说道:“周姑娘,舍弟涉世未深,有些时候未必做得周到,还请姑娘不要见怪。若是有不满舍弟之处,若是必要,可以跟我这个做大哥的讲。”
“涉世未深么……”周婉婷低声重复了这句话,心中却不以为然,因为就在薛青衫离去之际,自己的耳边却想起了他的声音,是他传音入密对自己说的话:“我不清楚潇湘馆究竟有什么图谋,但我一生最重亲情,希望潇湘馆行事莫要触碰我的底线才好。”
周婉婷出神地望着远方,口中喃喃自语:“看来计划要有所改变了。”随即缓过神来,冲薛青祎笑道:“不必了,其实我和你弟弟之间也没什么,就不劳你操心啦。”说罢嫣然一笑,转身离去,倏忽之间便消失在庭院围廊之中。
夜色中,只留下薛青祎一脸惘然地望着远处,自言自语:“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神神秘秘的。”说着摇头苦笑,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当即往舅舅的房间行去。
薛青衫走在路上,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与春妮把话说清楚。原本春妮便是薛家的丫环,身份低微,在当时实在是穷人家没出路了才卖到大户人家,若是颇有姿色的,难免做了主人的行房小妾或者通房丫头,往往下场凄惨。只是薛青衫一直念着春妮的好处,不想委屈了她。奈何此次回来,偏偏春妮一颗芳心又系向自己,这就有些为难了。
先不说薛青衫心中只喜欢师父一个,便是此时的他最需要的乃是努力修行提升实力,实在难以分出一颗心去经营恋情,但若是拒绝得太过直接又怕春妮难过。
薛青衫在路上边走边想,感觉头都要大了。
但该来的终归是要来,春妮的房间已经近在咫尺,只见屋内烛火幽暗,他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春妮,睡了么?”
屋内传来春妮的声音:“还没呢,二少爷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会。”
薛青衫等了片刻,只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屋内的春妮有些憔悴,想必折腾了一天身体有些倦了。她强提起精神,脸上透着微红,将薛青衫迎进屋内:“少爷进来吧。”
薛青衫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屋内并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只是普通下人住宿的标配。薛青衫环顾四周,只见烛火飘摇不定,微弱的光亮比之不点蜡烛其实强不了多少,不禁皱了皱眉,说道:“春妮,你是打算睡了么,怎么屋内这么暗,也不多点个蜡烛?”
春妮柔声笑道:“我们做下人的,有个窝能够睡觉已经很满足了,哪有什么挑三拣四的。”
薛青衫听她所说的话,明显带有一丝委屈之意,只觉抑郁难当,但当此之际,长痛不如短痛,当即说道:“你对我有大恩,怎么可以和其他的下人相提并论呢。嗯,这样吧,以后你就做我的妹妹,这样看谁还敢把你当下人?咱们不如就此结为异姓兄妹。”
“兄妹?”春妮瞪大了她那圆圆的眼睛,她心中清楚薛青衫此举所谓何意,随即心头一黯,应道:“少爷你说得算。”
薛青衫道:“你不愿意?”
“奴婢不敢。”春妮此刻言语冷淡,知道他是打算与自己划清界限。
不愿意?当然不愿意,只是她身份低微,只是一名丫环而已,人家瞧不起自己,又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
兄妹,自是不可能再做夫妻,否则岂不是**败德?薛青衫是在逼她,也是在逼自己,令得二人没有后路。
薛青衫皱了皱眉,上前握住春妮的手,柔声道:“春妮,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我现在还漂泊不定呢。如今回到薛家也不过是暂时而已,他日四海为家,我怕耽误了你,实在没法给你一个名分。”
春妮闻言,这才稍微缓和,说道:“你都已经回家了,何必再去浪迹江湖?做你的薛家二少爷不是很好么?”
薛青衫摇头道:“我爹惨遭人杀害,大仇未报,仇人还逍遥法为;我师父与大敌拼得两伤,生死不明。如今的我肩负重担,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
春妮柔声道:“既然如此,你留在薛家,和大少爷、刘叔叔三个人一起努力,还怕大仇难报吗?”
薛青衫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杀害我爹的仇人修为高深、势力广大,一个小小的薛家根本就不放在他们的眼里,我不留在薛家,只是不想薛家遭受到打击。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想连大哥和你都失去了,你明白么?”
春妮黯然垂下头去:“我明白。”
薛青衫道:“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薛家,安心的辅佐我哥。”
春妮抬起头来,惊讶道:“我都没修炼过,怎么辅佐你哥?我顶多能照顾他的起居生活,不过大少爷恐怕并不需要我。”
薛青衫正色道:“那你答不答应做我妹妹?”
薛青衫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和春妮定下这个名分。这番心思,春妮如何能不懂,虽然心中万分不愿,但此刻也不好拒绝,只得暗暗点头。
薛青衫见状,忽然笑道:“好,你我既做了兄妹,我也不能没一点好处给你。我这么多年来修炼法术,所学要比薛家法术高深得多,今夜闲来无事,我便传你几手。只要你勤加修炼,日后总有能帮助我大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