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仙鹤沉吟了一番,说道:“也好,你先回家看看,湖广一代高手不多,没什么危险,你先去那里适应适应,磨砺一番。”
薛青衫黯然低头:“朋友,我这一去不知道需要多久,你一定要保重啊!”
仙鹤啐道:“不就是离开一段时间嘛,搞得这么煽情,我此次不跟你下山,又不代表永远不跟着你。等你日后的修为达到元婴境,已经不需要再依赖我的时候,我就跟你下山。”
薛青衫眼前一亮:“真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当日,薛青衫在蜀山上度过了他的最后一晚,次日,收拾好行装,将需要的物品干粮全部收在芥子指环中,便朝着荆州出发。
荆州城,又名江陵,位处湖北,乃古代名城,民风淳朴,春秋时期著名的楚庄王、伍子胥皆出自于此,而今天的法定假日端午节,也是我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屈原,因为名将白起攻下荆州城而投身于汨罗江,流传下来的。
薛青衫走进了城门,眼见街道上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好一片热闹的景象,心中不禁感慨:“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的人啦!”
然而现在并非感慨的时候,他的目的地是荆州薛家,也就是他自己的家。
薛家位于荆州城南的一座大宅第里面,虽是修真世家,但也世代经商,门下食客众多,颇有古时候战国四君子之遗风。
薛青衫徒步来到薛家府院门前,想到六年不曾回家,心中惭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在门外徘徊良久,竟久久没有入内。
隔了半晌,门内走出一个下人,见到他徘徊在门外许久,便出来问他:“这位公子是来拜访薛家的么?”
“拜访?”薛青衫心中好笑:“我就是薛家的二少爷啊,我回家还要拜访么?”他见眼前这下人眼生,或许是这六年间新招来的。
薛青衫定了定神,说道:“在下身有要事,来拜访故友薛青祎,还请行个方便。”
那名下人忙道:“既然是家主故友,还请进屋稍待片刻。家主早间有事外出,一会便回。”
薛青衫微微一笑,随着他走进薛府。
那名下人将他引到客厅,便忙他的事去了。
客厅宽敞明亮,墙壁上挂满了字画,摆放整齐,不染灰尘,显然时刻有人打扫。
薛青衫四下里走走,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
不一会,从厅内走出一名六十余岁的年迈老者,满脸胡须,相貌威仪。
这人见到薛青衫先是一愣,随即上前来抱了下拳,说道:“在下乃是薛家的管事,不知阁下找我家主人有何要事?”
薛青衫回过头来,见他极为陌生,心想:“管事的不是刘叔么,怎的变成这个老年人了?”他见这老者目光如炬,隐隐察觉到此人内力不俗,应该是一名修真高手,不敢怠慢,这才说道:“在下来此只为拜访故友薛青祎,并没有什么大事。”
那名老者“嗯”了一声,心想:“想必又是因为家主好客,来白吃白喝的。”当即应了一声,见这名少年游手好闲,也就没多加理会,自顾自走到一旁。
薛青衫耸了耸肩,讨了个没趣,就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
隔了半晌,忽然从客厅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薛青衫听着直皱眉,眼望门口,只见六七名二三十岁的青年人走了进来,自说自话,极为吵闹,好像把这薛家当做集市一般。
这些人都是身居法术之人,但修为不高,薛青衫并没放在眼中,只是最后走进一名二十岁的黑衣青年,却令他多看了一眼。
只见此人身材修长,相貌清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真气内敛,显然是一名年轻高手,只是表情略显阴冷,令他有些不舒服。
薛青衫心中好奇,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薛家挂单的散修,因为修为一般,所以投靠家族,仗着家族的威慑,在修真界好占有一席之地,但他不明白这几个人为何如此吵闹的就走了进来。
果然那名老者见他们这般吵闹,心中火起,不禁喝道:“你们这般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安静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名老者在人群中威严极盛,果然此话一出,便鸦雀无声。
这时,其中一名青年走上前去,说道:“管事大人,你不知道,咱们之所以这么不忿,都是为着薛家不值啊。”
那老者“哦”了一声,语气平静下来:“为薛家不值,这话怎么说?”
那名青年道:“嗨,您老有所不知。东城的林家本来是薛家在商的竞争对手,此次他们家主的女儿大婚,我们这不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前去贺礼嘛。可是那林家见咱们家主未亲自前往,心中恼怒,便将我们打发回来。”
那老者大声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你们都是修真高手,难道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那名青年脸上一红,讷讷地说道:“这个嘛……那个,嗯,是这样的,本来林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可谁曾想到,这林家新招来的女婿可是一名修真者啊,而且乃是名门大派的门下弟子,我们……我们不是对手。”
老者冷笑道:“然则你们是被撵回来的了?真是有出息啊,你们六七个人加起来还打不过人家一个?又编排什么名门大派子弟了?”
那青年被他讥讽,也不害臊,说道:“咱们兄弟几个只是练着玩的,当不得真,哪里比得上您老人家修为精深啊。”
老者被他一夸,登时笑了,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你小子会拍马屁,不过话说得不错,但凡修炼之人都是奔着那天下第一的名号去的,谁也不愿落在别人后头。以此为目标,修行方才有动力。”
这话听在薛青衫的耳中,不禁摇头苦笑,心中暗忖:“一个人修真炼道,乃是为了探寻人体极限,长生不老,岂是为了一个虚名?这老头胡吹大气,没什么本事,怎么薛家这几年来竟找些这种货色。”想到这里,不禁大皱眉头,对自己这大哥的眼色颇为懊恼。
老者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心中不悦,暗想:“你不过和这些人一样,也是为了混吃混喝而已,神气什么?”他上前说道:“不知这位小哥有何指教?”
薛青衫道:“指教没什么,只是小弟不才,虽然勤加修炼,仍是愧对恩师,只不过对这修真炼道一途也有些自己的见解。适才听到老伯说修炼是为了那第一的虚名,有些不能认同而已。”
老者冷笑一声,沉声道:“老夫有说错么?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咱们又不是那些动笔杆子的,只要是修炼之人,心中难免会有争胜之心。古往今来,天下人只能记得这天下第一之人,谁会记得天下第二?就以这当今的修真界为例,天下第一高手自然是六界圣尊大人,那这天下第二是谁你知道么?”
薛青衫见他老气横秋的,偏偏强词夺理,不禁苦笑摇头,说道:“如今正道高手,六界圣尊之下,人人都推‘北狂歌,南云飞’二人修为最高,以我之见,还是北狂歌修为略胜一筹。”
老者本以为他年纪尚轻,见识不高,想为难他一下,想不到他还回答上来,心中恼怒,不禁说道:“你小子倒还有些见识不过当今这些高手的排名,想来也不是很难知道。数十年前,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为一代仙侠徐飞鸿,第二高手是谁你可知道?”
本来修真界中都是以某某仙、某某尊者称呼,只是徐飞鸿为人正直侠义,处处以天下为先,这才被后世尊称为一代仙侠。
薛青衫心道:“徐飞鸿?那是我师祖啊。”随即笑道:“不错,六十多年前徐飞鸿乃是天下第一高手,却没有公认的第二高手。不过从当今推算,第二高手应该是当时的昆仑派掌门,如今六界圣尊是师尊玄清道人。”
“这……”其实薛青衫只是胡乱推测,不过玄清道人既然是六界圣尊的先师,受人尊崇,那老者自是不敢否认,不由大声道:“好,算你小子见多识广,我再问你;天下第一高峰人人皆知是珠穆朗玛峰,可是这第二高峰你知道是哪个么?”
薛青衫点头道:“自然知道,是昆仑山珠峰乔戈里峰,又称白衣女神峰。相传上古时期天地巨变,人间面临大劫,有大神元始天尊施展大智慧、大能力于这南蟾部洲地界生生开辟出这中华大地,自此居于昆仑山中,元始天尊之女西王母的瑶池,便坐落于乔戈里峰之上。”他顿了一顿,笑道:“这位老先生看来实在是尊敬昆仑派啊,连续三个问题不离昆仑,难道是曾经参加过六界大典没被选中,这才加入了薛家不成?”
老者恼羞成怒:“那世界第三高峰又是什么?”
薛青衫笑道:“是干城章嘉峰。”
老者又道:“第四高峰是什么?”
薛青衫道:“洛子峰。”
……
老者一口气问出十余座山峰,薛青衫皆是从容以对,瞧得旁人一愣一愣的,想不到这薛家之内还有人敢顶撞管事,一时间都是抱以看戏的心态。
老者本来是打算教训教训年轻人,想不到被对方挤兑得不行,不禁恼羞成怒:“好哇,你竟然这么大本事,又来薛家做什么来了?薛家庙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薛青衫想不到这名老者气量如此狭小,微微一愣,忍不住说道:“我是来拜访故友薛青祎的,又不是前来看你,难道你一个小小的管家还能代表了薛家不成?”
老者平日里在薛家颐指气使,即便是家主也对他客客气气的,以致养成了如今的脾气,如今竟被一名来访的少年如此看扁,心下恼怒,当即怒道:“老夫不管你是不是客人,既然你胆敢口出狂言,今日可不能跟你善罢甘休!”说着一挽衣袖,作势就要教训薛青衫。
众人向来畏惧这管事,又对薛青衫顶撞管事感到大快人心,一时间都是抱着围观的心态,静看好戏。
薛青衫平静地坐在原处,动也没动,口中平静地说道:“远来是客,这就是你这个管家的待客之道?主人不在,你这个做下人的就这么给薛家抹黑不成?”
老者屡屡被他出言讥讽,又是在众人面前,一张老脸早就涨得通红。
他正待发作,忽然从内厅传来一道如银铃般的清脆声音:“怎么这般吵闹,这大白天的都不去做事,挤在客厅干嘛?”
老者一听到这个声音,怒气全消,连忙迎上前去,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小子罢了。”
话音刚落,便从内厅走出一名不到二十岁的青衣少女,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灵动且精致,自然的如同宝石般嵌在那透着微红的脸蛋上。若说美,也并非是世间罕有的美女,但那股娇俏可爱的模样,也不禁使人我见犹怜。
薛青衫望着这名走进来的女子,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缓步走了过去。
这张可爱的圆脸六年来变化不大,依稀还能看出童年时的憨态,然而这张脸是在他的心中却占据着极大的位置,甚至对她的印象还要超过了父兄。
只见他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名女子的手,笑道:“春妮,是我啊,我是二衫!”
那名叫做“春妮”的女子陡然间被一名看似陌生的男子抓住,俏脸一红,但听到了他的话,却感浑身一震,如遭电击,望着对方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