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薛青衫、施臣二人一路狂奔,行至半路,薛青衫忽然感应到不远处有两大高手相争,气浪汹涌,心中开始担忧起大哥等人的安危来,便抛下施臣全速前进,终于及时赶到。
薛青衫并未理会极乐童皇,而是反身抽出白虹剑,俯身查探灭因师太的伤势。
灭因师太乃是女流,薛青衫不好伸手搭腕,只好动用神识隔空感应,但眉宇间不禁有些担忧之色。
以他的本领,自然看得出来,灭因师太伤势极重,虽不至于致命,但要说临阵对敌恐怕也极为困难了。他本有通灵丸可以救治灭因师太,但当初他当着众人的面,说救治空静的乃是最后一颗灵药,现在自是不好食言。
灭因师太知道来得是个高手,不由睁开双眼,见到是一个面孔陌生的年轻人,不由得一愣,随即流露出赞赏的神情来。
薛青衫报以一笑,说道:“师太自管恢复伤势,接下来就看晚辈的了。”
灭因师太微笑道:“你小心些,对方乃是极乐童皇,修为极深。”他虽然脾气火爆,但此时身受重伤,与薛青衫遥遥相对,又有些惺惺相惜,是以出言提醒。
薛青衫微笑点头,随即转过身来,冲极乐童皇道:“阁下身为一派之主,地位尊崇,却在半路上行此绿林强盗剪径劫道之事,说出去也不算光彩吧。”
极乐童皇怒笑道:“明明是你们惹我在先,如今却又往本座身上扣屎盆子,还真是正道行径啊。哈哈哈!”
薛青衫皱了皱眉,其实早在灭因师太追寻极乐童皇之际,他就隐隐猜想到其中原因,只是当着空静师姐妹的面上不好明说。如今确是自己一方理亏,但若任由对方就此逞凶,也所不愿,当即欠身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理亏,既然阁下在战斗时占了便宜,不如就此算了如何?”
极乐童皇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大开杀戒,不过这个灭因师太徒有虚名,不是好人,不如交给我杀了。”
薛青衫笑道:“这个恐怕不行。”
开玩笑,同为正道盟友,即便灭因师太为人暴躁了些,终究是行善除恶之辈,自己怎可坐视不理?
极乐童皇道:“既然说不通,就看你有何本事拦住我了。”说罢身子向前一纵,犹如鹰隼一般向前越去,速度极快。
薛青衫见黄影闪动,片刻间便迫近自己身前,当下凝神以对,见招拆招,手持白虹剑迎了上去。
两大高手甫一交手,便是全力以赴。
二人最擅长的乃是招数、轻功,一个魅魂鬼影步法诡异难寻,一个黑云迷踪步变幻莫测。远远望去,两个人就如同鬼魅一般,一白一黄,交织在战场之中,指来剑去。
众人看见这二人的身法,不禁大为叹服。毕竟刚才灭因师太的攻势虽然威力极大,但身法本就不如二人,加之无当剑沉重,使二人的战斗如同文斗一般,一招一式有来有往、稳重大气。但薛青衫的身法、速度却可以跟极乐童皇正面相抗,如今二人的一招一式迅捷异常,顷刻之间便是三五十招过去,直看得旁人眼花缭乱,连二人所使的奇招妙式都来不及细思。
极乐童皇手中使出玄天神指,紫气纵横,仿佛交织成一道道紫烟弥漫而来。薛青衫则是使出天罗剑势,寒气弥漫,犹如天空中一道天罗地网,与其抗衡。
表面上看,二人势均力敌,只有薛青衫此刻心中暗暗叫苦,心想:“极乐童皇不愧为湖广地区三大绝顶高手之一,可以跟幽冥鬼帝、我父亲分庭抗礼,果然修为精深。”
原来薛青衫虽然也是筑基境,但修为远弱于极乐童皇,只是依靠蜀山精妙绝伦的通灵剑术、变幻莫测的步法,以及神兵白虹剑的优势,这才跟对方堪堪战平。但他能深切地感受到对方每一招均是势大力沉,不但招数精妙、迅捷,而且力量更大。即便他在招式上毫不逊色,但功力上的差距却逐渐显露出来。
只不过极乐童皇对他的底细并不清楚,不敢一上来便使用全力。加上白虹剑不但威力极大,又因为剑身上寒气逼人,冻得他浑身一阵寒冷,使他每出一招便要以本身真气相抗,这才不至于因为寒气的掣肘而使行招生涩,露出破绽。
薛青衫心中暗想:“果然这极乐童皇不是幽冥教三大鬼王之流可以比拟的,即便我占尽优势,也毫无胜算。要是灭因师太没有受伤,能与我联手对付极乐童皇,或有胜望。”当下叹了口气,余光斜视,眼见灭因师太竟缓缓站起,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
他骤使一剑,寒光大盛。极乐童皇怕其中有诈,使出一招绝命三掌,黑气涌动,将剑光阻住。
薛青衫怕对方纠缠不休,当即将剑横过,俯下身子,手中剑横削对方双足。极乐童皇双脚点地,轻飘飘地离地三尺。薛青衫趁势翻身,手中剑向上横削,口中低喝:“看我地网剑势的厉害。”
就在此时,白虹剑上一股寒气脱离剑身,凝结成近乎实体的形状,约莫碗口大小,迅速朝极乐童皇的脚下袭去。
剑网临近极乐童皇的脚面,忽然向四周扩散,便如同一张真是的网,缠在极乐童皇的脚腕处。极乐童皇一惊之下,双掌一震,一股掌风飒然而出,借助风势,向后飘退数尺。
极乐童皇一旦吃亏,心中惊慌不已,心中害怕对方抢攻,连忙伸掌劈向那剑网。
薛青衫这一招使出,生出奇效,将对手迫开,随即翻身后撤,落到灭因师太身前,惊道:“师太,您伤势痊愈了?”他不等对方答话,不由笑道:“正好,这个极乐童皇修为太高,我一个人打不过他。若是我二人能够联手,定能铲除这个大魔头,为修真界除害。”
灭因师太伤势未愈,只是看着二人的剧烈战斗,心情激动,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这时听到薛青衫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便想到了他的心思,不由点头笑道:“好,那咱们就联手对敌。”他手持无当剑一横,迎着炎炎烈日,颇具声威。
极乐童皇随手一劈,剑网便应声消散,这时抬头看见他二人打算联手,暗叫不妙。其实他越战越勇,知道薛青衫不是自己对手,只是诸多手段古怪难缠,一时倒是难以胜过对手,这时听到薛青衫坦诚打不过自己,便相信了一分。心想若是对方二人联手,自己尚可不惧,但再加上白虹剑与无当剑这当世两大神兵,恐怕自己就胜之不易了。
他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自己有要事在身,实在没必要在这里和他们浪费真气,不觉开口说道:“阁下青年才俊,本座佩服,只不知阁下是六大界域中哪一门的高足?”在他心中,只有六大界域全力培养,方有可能成就一名青年筑基境高手,而湖广地区的势力,并无那个底蕴。
薛青衫摇头道:“都不是,在下姓薛。”
极乐童皇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旁边的薛青祎,不由说道:“姓薛?你是荆州薛家之人?”
薛青衫点头道:“不错,我乃薛家人,行二,当代家主薛青祎乃是家兄。”
极乐童皇忽然仰天长笑,随即正视薛青衫说道:“不错,薛家一门二杰,均是当世俊彦。薛家有此二子,不愁家门不兴。”
话刚说完,极乐童皇便转身离去,身法极快,只几个起落便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只留下旷野中阵阵的笑声不住传来。
终于走了,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很多时候,当面对难以反抗的对手来说,人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怎样能够打赢,而是希望自己能够逃走、或是对方有事离开。
灭因师太终于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
原来她刚才看起来气势汹汹,实际上不过是强装出来的罢了,若是极乐童皇真的不顾一切地攻过来,恐怕这群人就真的完了。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关切地看着灭因师太,毕竟众人能够得救,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灭因师太拖延时间。当然,在场除了薛青衫,也无人知道,众人之所以在此遭遇极乐童皇的伏击,其根源还是因为灭因师太。
空静等人跪在地上,忙道:“师父,你伤势怎么样?”
灭因师太看着这四名徒弟,欣慰地说道:“放心吧,师父没事,就是气力不济,恐怕这回湖广会盟的盟主之争,贫尼是要退出了,唉!”原本她的目的是为了扬威立万,好在争夺盟主之位上占据主动。现在别说争夺盟主之位了,恐怕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了。
空静等人均是黯然低头,想到性情刚烈的师父竟是如同认命般的低头,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灭因师太眼望薛青衫,赞道:“看来如今薛家又出了个人才啊,你这次恐怕也是为了盟主之位来的吧?”她不等薛青衫回话,继续说道:“想当年薛千豪横空出世,强势夺取了湖广盟主之位,不料多年以后,薛家后继有人,看来这次的湖广会盟,他们又替你薛家做了嫁衣啊。”
薛青衫不知该赞同她的话,还是不赞同,只得笑道:“眼下师太有伤,不如就和咱们一路同行吧,晚辈和空静、空淑等师姐也算熟稔。”
灭因师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站了起来。空静正要上前搀扶,灭因师太一巴掌拨开她的手,笑骂道:“师父又不是要死了,还需要你搀扶吗?”随即冲薛青衫笑道:“多谢好意了,不过贫尼乃方外之人,与你们同行多有不便。眼下距离焚香阁路途不远,想来极乐童皇也不会去而复返,就此告辞吧。”说罢拱了拱手,谢了众人一声,便带同四名徒弟离开。
空静等人皆感有些不舍,但也不敢违拗师父的话,只得与众人寒暄一番,同师父离去。
众人离开不久,施臣也奔了回来。众人计较一番,便朝着焚香阁的方向行去。
临行之际,众人想到多日以来,一路跋山涉水,便如同取经一般,步步挫折,先后遇到幽冥教和极乐谷的为难,皆有世事无常、恍如隔世之感。
一行人渐渐远去,阳光渐渐西垂,一道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原处,没有一丝动静,好像平地里忽然冒出这么个人来。
这个人负手而立,凝望着远方,正是去而复返的极乐童皇。
这个因忌惮薛青衫、灭因师太的联手而离开的人,此刻出现在此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他的身后,正有一个人单膝跪地,低垂着头,似乎不得极乐童皇的号令,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敢抬起头来。
极乐童皇那尖细而又沙哑的声音又在响起:“快意使,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个名叫“快意使”的男人浑身一颤,仍然低垂着头不敢抬起,但嘴上却毕恭毕敬地说道:“启禀童皇,您交代给小人办的事已经办妥。”
极乐童皇“嗯”了一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随即说道:“荆州的事先放一放,接下来你就暗中跟着薛家吧,一有什么消息便报告给我,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快意使忙道:“小人遵命!”隔了许久,不见极乐童皇答话,忍不住抬起头来,却发现极乐童皇早已不知去向,当即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心神也放松下来。
夕阳斜照在男人的脸上,显得阴鸷而又沉稳,正是当初在薛家和王管事大战一场的那个林家女婿。